难忘养鸡

牲口是猪、牛、羊、鸡、鸭等牲畜的总称。我们寨子的人们就把鸡叫作鸡牲口，有的直接把鸡叫牲口，其它的牲畜却没有这么称呼的习惯，可能是鸡最亲近于人们的缘故吧。

说起鸡这个牲口，小时候那段养鸡的时光别有一番滋味涌上心头。

鸡是农村家庭必不可少的家禽了。一个家庭连几只鸡都没有喂养，会遭到别人说你那家人无比的懒惰，也可以看出你那个家庭十分的穷困。

小时候，一个寨子各家各户都得喂养鸡，只是或多或少而已。那个时候还没有什杂交鸡、什么憨包鸡之类，都是本地土鸡。但各种颜色的鸡都有，有金黄色的，有雪白色的，有乌色的，有黑色的，有花色的，有麻色的。无论公鸡还是母鸡都十分漂亮可爱。

我们那寨子有点大，全寨子有几百只鸡。那时候，满寨子的鸡混在一起，不管是哪家的鸡都认得出来，鸡也能找到自己的家。到了傍晚时分，各家的鸡会走自家的鸡榭，一般不会走错。若有跟错的，都是因为白天被什么恐吓导致而成，或被什么东西诱惑所致。

各家的放在一起有时也会打架，多半都公鸡喜欢惹事，母鸡少有。公鸡打架双方都很是凶猛的，周身的羽毛微微散开，两扇翅膀向两边张着。高高地提升喉管，眼睛盯着对方，尖嘴随时作好啄向对方的准备。两鸡旋转而对峙，随时准备开战。当一方不慎，一鸡啄向对方，啄得“嘎嘎”直叫。就这样反复啄来啄去，要战出个胜负来。当一方不能招架时，只有灰遛遛逃得远远的，有一种甘拜下风的神情，躲在一些角落乖乖啄食。

公鸡都有发情的时候。公鸡见到母鸡了会“咯咯”赶上来，将一只翅膀张开着地，围绕母鸡直打转。母鸡没有意思，只顾躲闪、逃跑，公鸡不顾一切只顾追扑，直到母鸡钻进柴角里或竹笼头不能得逞为止。如果母鸡也在发情，公鸡稍有动作，母鸡就会“咯咯”地迎合上去，重在一起，享受它们的快乐时刻。

母鸡受孕后，会连续下蛋，这种蛋才能孵出小鸡。下了一段时间的蛋后，母鸡就会窝在鸡笼里，整天象睡觉的样子，这时正是它要孵蛋的日子，人们会拿一些蛋让它孵。这个时候的母鸡人们它“抱鸡母”或“抱鸡壳”。

孵小鸡，一般在二十八天左右。刚孵化出来的小鸡，毛绒绒的如嫩黄色的线球一般，“叽叽”的一群摇动着小身子，跟着鸡妈妈寻找食物。有时全部挤在鸡妈妈的怀里，感觉十分舒适、温暖、安全。

那时候，每天早上起来，各家各户都要撮一撮瓢苞谷子或谷子之类的粮食到鸡榭前，把鸡放出来，把苞谷子或谷子撒在一地，让鸡争抢啄食。别家的鸡参拢来抢食，主人家要连忙用竹响槁追开，免得自家的鸡不得吃。

那时，粮食很干贵（缺少），不能满足鸡们的供应，只能意思一下，让鸡吃得心欠欠的离开，去泥沟里，草丛中寻找虫子来补食。

各家各户放出来的鸡都在一起飞来窜去的寻找食物。把菜园子刨乱七八糟的，把菜叶子啄得七眼八眶的，把房前屋后搞得稀王八烂的，把阶檐院坝屙得脏兮兮臭熏熏的。那种环境实在让人恶心。有时气得把鸡追打得遍地乱扑。气消过后，还是心痛自家的鸡，看伤到没有，晚上还要清查，看鸡是否吓得不敢上榭，数一数鸡的个数对不对头。

那个时候，不管是哪家的鸡给你家侵犯了，你都要无一点怨言，不能责怪主人家乱放鸡牲口。有句俗话叫“鸡无拦圈，狗无帐索。”这是约定俗成的铁的规矩。若是你把人家的鸡伤害了，人家找上门来，你反而一点理由也说不出来，必须给予赔偿。

那时候，各家喂养的鸡，是舍不得宰来吃的，所下的蛋也舍不得打来作菜。大人们都一心不二地把公鸡喂肥了拉去市场出售两个钱，把筹备的几个蛋拿去市场卖了换回点煤油、盐巴什么的。所以鸡成了一家补贴家用的最大指望了。

那个时候，农村人家平时很少吃肉，更谈不上吃鸡肉了。有时候，偶有一户人家有客人来，炒点鸡蛋待客，那飘在寨子的味儿，实在让人吞口水，感觉十分的香。在过年时候，宰杀一只公鸡过年，那感觉特别的丰盛了。初一早晨用鸡汤泡粉，就是一种特别美好的享受。

鸡也算是一种吵闹家禽了，那时候，没有鸡的吵闹反而觉得有一种失落的感觉。鸡虽然吵闹，但人们常常以鸡的啼叫来计时。每到少午时分，母鸡就要打岔，“哈哒哈哒”地跳出鸡窝，有一种午睡后十分兴奋的样子。

母鸡下蛋了也要“咯哒咯哒”地报信，生怕主人家不知道它做了贡献似的，主人听到了，连忙去将蛋取回家中，放在什么篮子里，免得被别人偷偷摸摸地取走或被黄鼠狼之类的动物衔走。

公鸡是农村夜晚的闹钟，凡是到了三更五更时分公鸡就要打鸣，我们把三更鸡叫叫做鸡叫头床，把五更叫做鸡叫二床。那时一般人家都没有钟表，都是靠公鸡的啼叫来估算时间，也还不会出现多大差错。那时把公鸡都称为叫鸡，都是因公鸡啼叫而得名。

半夜醒来，听公鸡啼叫是一种享受。在夜深人静时分，公鸡拖着长长的声音，“咯一哥一咯一”地叫上几遍。一家公鸡开头，其它公鸡随之啼叫起来，虽然叫法一样，但声音各有不同，各有各的腔调。感觉是一种美妙的音乐在夜间流淌。在鸡叫二床时候，你起床来，披上衣服，听公鸡的啼叫，那才别有一番韵味。公鸡越叫越响亮，渐渐地叫破黑夜，唱亮了东方，唱红了山崖。这种动态之美，让人十分的愜意。

这种感受只有在那个时候，只有在乡村，只有在寨子，只有在五更之后才能找得到。

现在农村大部分都没有喂养鸡牲口了，但农贸市场上有的是鸡，有的是鸡蛋。它们会源源不断地来自于大型养鸡场。

可是，小时候那喂养鸡的各种感受，永远也只能回味，再也找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