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索
李红军的头像

李红军

网站用户

散文
201909/01
分享

外婆

60多年前,在媒婆的带引下,一位扎着麻花辫的清秀姑娘,在西充县莲池乡的小茶馆里,见到了一位沉默寡言的青年。没有书上描写的一见钟情,也没有电视剧里的砰然心动,就这样他们缘定终身,携手相伴一生。

那位姑娘就是我的外婆,那位青年自然就是我的外公。多年后外公憨厚地问,我家在农村,山高路陡,咋就看上我呢?外婆沉吟一会说,没啥,就是看你实在,有力气,是居家过日子的人。外公听后挠挠脑袋,呵呵傻笑。

外公的老家在西充县永清乡辖区内,在距离乡场五里多的谷家山上。山上人不多,只有20多户人,是一个典型的小山村。谷家山海拔较高,树木葱郁,层峦叠嶂,风景优美,空气清新。现在看来倒是休闲度假的好地方。但那时没有通公路,从永清场(原名分水岭场,是乡政府所在地)到谷家山只有一条小路。小路走一半就到山脚下,山脚下一条蜿蜒曲折的小径吃力地爬上去,才通往外公外婆在半山腰的家。那是怎样一条惊心动魄的小路啊!记得我10多岁的时候空手都得走半个多小时,才到谷家山的老鹰岩,离外婆家还有一里多路。

婚后,外公外婆养育了兄弟姐妹共八个孩子。其时,外公在西充农场当工人,常年顾不上家,养儿育女、维持全家生计的重担大部分就压在了瘦弱的外婆肩上。就这样,我那可亲可敬的外婆无怨无悔,每天起早贪黑,白天劳动挣工分赚口粮,晚上煮晚饭喂孩子,成天累得精疲力尽。伺候子女们睡熟后,她才揉揉酸痛的腰,拍拍麻木的腿,在昏暗的煤油灯下给孩子们补衣服、纳鞋底。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年轻的外婆用她勤劳的双手和勤俭持家,在那经济极度困难的年代,奇迹般地养活了八个子女,可谓名副其实的“英雄母亲”。改革开放后,勤劳的外婆,养蚕喂猪种小菜,当场天挑着几十斤上百斤的农产品到永清场上卖,赚点小钱以补贴家用。平时还好,如果遇到下雨天,那条从老鹰岩到山脚的崎岖小路,真叫一步一惊魂,苦不堪言啊!俗话说上山容易下山难,到现在我都不敢相信,瘦弱的外婆是凭着怎样的毅力挑着重担一步一步地向山下艰难挪动的。有好几次,外婆从乡场上回来,浑身都是泥,走路一瘸一拐,疼得直冒汗。可是一看到围上来关心她的孩子们,外婆就强笑着说,妈妈没事,来,娃儿们吃糖。尚年幼的孩子们哪知道大人的艰辛痛苦呀,嘴里咂着糖,欢笑着一哄而散,却没看到背后的妈妈痛得直吸冷气。

小时候,我最盼望的就是寒暑假和过年,因为可以到外婆家串门。吸引我的,不仅仅是能够和大不了我几岁的三舅、幺舅满山疯玩、到处躲迷藏、上山采地瓜(一种鹌鹑蛋大小的红色野果,很甜,每年六月成熟,可食,当地有“六月六,地瓜熟”说法。),更让我念念不忘的是外婆亲手腌制的香肠、腊肉,油亮亮的,香喷喷的,色香味俱全,令人食指大动。现在想起来还直流口水。尽管我现在参加工作后,因为到各地出差吃过太多的美味,但是一直难以忘记的还是外婆亲手做的美食。心灵手巧的外婆做得一手好菜,总能把平凡的日子过成诗,时刻牵动着游子的心。多少年过去了,我仍历历在目的是,逢年过节时已成家立业的子女们带着自己的家人在外公外婆家欢聚一堂,围成几大桌狼吞虎咽时,拴着围裙的外婆和外公看着后辈们贪吃的模样,脸上的笑容比九月的菊花还灿烂。

外婆很宠爱我。记得有一次我和院子里一舅舅辈的小伙伴捉迷藏,奔跑时不小心撞到柱子出了鼻血。当我哭喊着找到外婆时,平时温柔娴静、与人为善的她顿时火冒三丈。给我止住血后,外婆嘴里嚷着,我孙娃那么乖为啥要打他,急匆匆地冲到小伙伴家门口理论。那无辜的小伙伴从没见过和蔼的外婆发那么大的火,吓得躲在床底下不敢出来。事后,问清事由,外婆内疚不已,提了一口袋包谷炮儿(用玉米做的类似爆米花的农村小吃)专程登门给那受了冤枉气的小伙伴道歉。

每次离开外婆家,外婆总是把我送到房后的山梁上。我说外婆不用送了,您回去吧。外婆总是口里应着要得要得。当我走出好远好远,不经意回头一看,山梁上她还静静地站在那里望着我。见我回头,外婆又使劲地向我挥手。我扯着嗓子声嘶力竭地喊,外婆你回去吧!一转身,我的泪水不禁夺眶而出。

时光荏苒,青丝易白发。外婆年纪大了,外公也退休了。在城里安家的舅舅姨娘们把二老接来住。勤劳了几十年的老人家总是闲不下来,帮着家里做这做那。因为怕老人家累着了,摔着了,因此这遭到了后辈们的一致埋怨和制止。为这事,外婆心里不爽。年前我和妻儿给二老拜年时,外婆拉着我的手说,孙娃吔,人老了没相了(川北土话,意思是没有形象,引申为没用),做点事都遭人埋怨。我抚着她的肩膀,安慰说,大伙儿是心疼你们二老,辛苦了大半辈子,想让你们好好休息,享享福啊。谁说外婆没相,我的外婆最能干了!听了我的话,外婆像个得到老师表扬的小孩开心地笑了。(嘿嘿,从小我的嘴就甜!)

看着外婆那开心的笑容,我心里唯有默默地祝福二老永远开心幸福下去!

我也说几句0条评论
请先登录才能发表评论! [登录] [我要成为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