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索
无戊的头像

无戊

网站用户

散文
202201/24
分享

秋叶梧桐

“一叶梧桐一夜秋,一轮明月一轮悲。”                ——题记

曾祖父的家,在一个小乡村,长着许多的梧桐树,与零散着大大小小的湖泊。曾祖父的老屋,就面临一排梧桐树,只隔着一块不大的空地,这里是充满我儿时与曾祖父记忆的地方。

儿时,绝大多数的时间,都是与曾祖父相陪伴,而与曾祖父相处的日子,又绝大多数是在小乡村中曾祖父的家中。老屋门前的梧桐树,到了秋天,层林尽染,刹满了秋黄,但却没有一丝秋寒,风一吹落,伴随着清脆的声音,梧桐叶散满了老屋门前的空地,也有些被吹到了梧桐树不远的小湖泊上,轻轻一点,临湖面上,波光粼粼,水光潋滟,但都很小,小到只有三四条,五六条波痕,便随风而消失了。那个场面,儿时的我,只觉得暖,很舒服,就像是曾祖父般,温柔和蔼——他平生最多的表情是一副很温和很暖,却有点憨的笑脸。

曾祖父很爱喝酒,而令我印象深刻地,也是每每喝酒时,曾祖父与我,总在傍晚时,搬出一张老旧的方形实木桌子,几个木头板凳,到门前台阶上的平坎上,不长不宽,刚刚可以放上,面对着门前的空地与梧桐树,吹着飒爽的秋风,听着风吹过梧桐落地的沙沙声,我沉浸着,也享受着,随后,端上几盘几盘菜——炒莲藕,莲蓬米,水乡人家的风味,再加一叠花生米,与一壶白酒,便是两个人的盛宴。每至晚饭时,曾祖父总会小酌两三杯,一口菜一口酒,酒喝完方盛饭。而我自然是早早吃完,一跑一跳地到空地上——那排梧桐树前,看着蚂蚁,踩踩梧桐叶,又或者到水池旁,丢丢石头——等玩累了,回头看看正在看我的曾祖父,他温和的笑容,总有种莫名的依赖与风趣,而正在踩梧桐叶的我与被我踩的梧桐叶及我身旁的梧桐树,自然也就成了祖父眼中的风景与趣味。就这样,我看着他,他看着我,看着看了,看了彼此一年复一年。

后来,我上了初中,便很少再有时间回到乡下,那个我童年的地方,去与曾祖父相处了,可能唯一的机会也就过年两三天,短得以至于,曾祖父的衰老我都来不及察觉,来不及像以前他陪我一样去陪伴他,来不及……

后来曾祖父病了,病重了,病得再也起不来了……

曾祖父去的前一晚,我从屋里看过他后,从门前出来到门前的旷地上,脑中一片空白,只觉得今晚的梧桐格外刹人,也许是在黑夜,又也许是此情此景,因景触情的主观,风吹落的梧桐,沙沙的声音,听过无数回的我,再次听到,心却微微颤动,忽有种莫名的难过。那时我已是一个14岁的初有思想的少年,对死还是一种不知所措,懵懂,如隔着层膜般模糊,那时的情绪与想法也无法形容,或是对于这久久未来拜访的老屋,熟悉又陌生,心里还有许些敬畏与“心悸”,只觉得人世间太多太多无法理解,接受了却害怕永远失去,那时我或许一直在想着死的意义罢。

去的那一晚,他牵着我,看着我,两个彼此熟悉的两人,没有说什么,也不能说什么……

翌日,凌晨,祖父祖母与一些亲戚,早早地租了辆车,将曾祖父的遗体送往了火葬场,接着就是哭的哭罢,悲的悲罢,除此之外,就只依稀地记着,站在那不知所措的我,一片下着淋淋细雨的黑夜,以及一个中年大叔,一手掐着烟,一手拿着手机打着电话,大声囔囔地谈论价钱……

两年后,我,风华正茂,已经成年,来到了曾祖父的坟前,看着墓上的大字,有种亲切却有些陌生的感觉,仿佛过往的事历历在目,但终挥之而去,触而不得,如浮烟,娓娓道来,而耐人寻味,却终随风散去,虚无缥缈,忽有种难过涌上心头,随风吹散了我的思绪与我手中祭奠烧的黄纸,只留下灰烟飘飘散散,转瞬即远去。

走出坟地的路上,发觉这里并无梧桐树,只有棵棵低矮的树干与不时的冷风,才想起此时的梧桐树,应该红了吧!

走了不知多久,眼前恍恍惚惚地飘起了梧桐叶,兼细雨,愁了离人,断了肠。

我也说几句0条评论
请先登录才能发表评论! [登录] [我要成为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