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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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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912/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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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小小事记


我从泥土中来,终究要落到泥土中去。二十岁出头或许是每个人最青春美好的年龄,历经迷茫与纠结,我回到故乡,像一只迷航的孤雁依偎进吉水的胸膛。我回到乡下,心中寻觅着一面五星红旗的方向,住进了一所小学堂。

刚接到电话得知分到一所偏远村小后,立刻跑去问了问二舅妈,她娘家就是那个镇上的。二舅妈摇了摇头,“我没听过你说的这所小学,那个村子倒是听过,离镇上很远。”心中顿时五味杂陈,完了完了我被流放边疆了。

第二天,我爸载着我大包小包的行李,拖着我大枣红的崭新电动车,在颠簸的泥坑中尘土飞扬,一路连问带猜终于找到学校。这个青山围绕在腹部的小村落;这个高德地图导航不到的小村庄;这个路上行人寥寥无几的乡间村子,此刻他就静卧在我眼前,我心中松了一口气,还好学校不是孤零零坐落在荒山野岭。一想到自己会在这个贫困小村子里,播撒知识,耕种希望,心里不由发热。

然而,等待我的是已经瘦的皮包骨头的现实。还没开学,学校里面堆着谷子和农具,围墙旁的杂草疯长成灾,三棵松树倔强地屹立不倒,操场坑坑洼洼,教学楼的墙壁魏晋分明,上半部分是雪白的额头下半部分是乌黑的污渍雨渍……抬头看见八九十年代的大铜钟悬挂在左侧二楼走廊的房梁,一夜回到解放前!

不久老师们就陆陆续续到了,除了校长每天会回县城住,其余三个老师都是本地民办老师每晚回家。一起分来的那个年轻老师也说自己娘家就是前面那个村子的,晚上也要回家住,我想到自己一来到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就得每晚独守空校,眼泪立刻就开始打转。我爸在旁边看的着急,这一安慰,我反而很不争气地哭了。

幸好中心小学校长了解到情况后,换了另一个也是住宿问题没解决的女孩子过来,我们相依为命,她便成了我日后在青山绿水里一起嚼辣条、诉衷肠的好战友。

那时学校的井水乌黑发亮还未清洗,村小的校长带我们提上水桶,爬上门口两百米的山坡,到村民家里去取水。学校的房间已七八年没人住过,积攒了厚厚的杂物和灰尘,打扫了五个多小时才将房间清洗干净。

一入夜,我们就缩进房间,在昏黄的灯泡下整理自己的衣物。晚上躺在床上,听着窗外的知了和蛙声,声声倾诉着夜的心事,我在想着我的心事。我这个选择究竟对不对?回到乡下教书真的有必要吗?把最美好的年华消耗在这个交通不便的小村庄真的值得吗?

想了很久也并没有把这一团麻的事情想清楚,只是想着先尽己所能,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去教书。回归尘土,在平凡的岗位完成自己的使命。

时间不知不觉中溜走,村里一直在搞建设,学校也一直在修葺,井水清洗干净了,消了毒,装了水泵可以抽水。电路也休整好了,换上了白炽灯,操场上的杂草和砖块早已清理,学校里里外外都被重新粉刷贴上了装饰画,整座学校焕然一新。每天一打钟,就听到学校上空朗朗的读书声飘荡到家家户户的门前,内心获得充实和宁静,幸福感油然而生。

我摸了摸砰砰跳动的心脏,笑着告诉自己,现实确实很骨感,但它会一点点丰盈起来。有梦想就会有希望,播散希望就会有动力。

不知道你见过那些一路磕长头到拉萨的信仰者,见过那些转山转水五体投地参拜的藏民吗?他们三步一叩头,额头脸颊被地面磕的伤口裂开,被烈日灼烧得黑中泛红,黝黑的双手老茧丛生,干燥皲裂而丝毫不在意。夜黑了就搭起简单的毛毡帐篷,围坐在一起念着我们听不懂的经文祈祷。一路上山体滑坡,山崩,洪水,泥石流等灾害随时会发生。

他们眼里有希望,心中有信仰,虽然经历了千辛万苦,但是看看他们的脸上没有苦不堪言,没有喋喋不休的抱怨,看到的是满满的虔诚,一颗澄澈质朴的心灵。

岁月咬我如吻,闷痛低吟,如歌似梦。我知道我的选择没有错。站在讲台上,看着一双双求知若渴的明亮眼眸,我最美的时光遇见你们,最美的青春与天真为伴。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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