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动下帅

农历四月初八，是怀集下帅的大节日。

癸卯年的四月八，要找回几年前的热闹劲，好好庆祝一番。5月23日，《怀集发布》就提前亮出了预告：三族同胞共庆“牛王诞”，玩转民族文化旅游节，活动连续三天。

朋友圈里，有人发上《七十二家房客》“三六九”和“太子炳”的视频，他们提前一天到了怀集，不住县城，直奔下帅，要参加“牛王诞”活动。在牛仙谷景区刚下车，他们就来了个广而告知——三六九：我们又返来啦。太子炳：我们又到下帅咯，厅日约定你哋（粤语：明天约定你们）。

三个月前，《七十二家房客》剧组曾到怀集下帅拍外景。演员们很多都是第一次来下帅，才知道下帅壮族瑶族乡是肇庆唯一、广东七个少数民族乡之一。怀集的山水，怀集的美食，下帅壮瑶汉三族乡民的热情好客，让他们不曾忘怀。

26日，也就是四月初八的上午10点，我从县城赶到五十公里外的下帅圩。阵雨刚过，街道如洗。孟夏的风还带有几分清凉，飕然而过，风是湿漉的。街上游客熙攘往来，往日闲适安静的小圩镇，如今欢腾了起来，热闹了起来。很多外地客都是奔着“牛王诞”而来。

圩上的民族团结广场是这次活动的中心。踏入广场牌坊大门，里面笑语喧哗，热热闹闹。定眼一看，少数民族村民和干部都穿上新簇的民族服装。他们要以盛装见客，以礼待人。

具有标志性的“三族同欢”塑像前，幡旗飘舞，锣鼓喧天。是几个穿黄色舞服的青少年在起劲地擂鼓、敲锣、打镲，震天响地。一些村民争相要与拿牛头道具的大爷合影，穿绣花边黑衣帽的大爷倒是乐呵呵地来者不拒，背对大门内的三根牛图腾，一轮又一轮地合照。一群红衣蓝裙妇女，飘着裙摆，跳着竹竿舞，啪啪嘞，啪啪嘞，有节奏的竹竿敲击声，伴着舞步，和着笑声，像演一台戏，热闹又喜庆。人们久存心中的那份激情，就在这一刻爆发。

三天活动，是当地产品促销的好时机。广场两边摆满了各种地方土特产：壮瑶红酒、甜酒、九姑山李子、灵芝、腐竹、下帅单丛茶……林林总总，吸引无数游客观看和购买，就像开产品展销会。有位大爷带着孙子，来到一个写着“负二代的摊儿”前，买了份“来亿碗冰粉”。这位大爷，穿着光鲜，连品美食也都要赶时尚。

上午10点30分活动正式开始。照例，领导讲话，然后是文艺表演。这是时隔3年后下帅再次举办“牛王诞”民族文化旅游节，也是肇庆市推动下帅高质量发展的一项行动。

来宾席宾客列列。省市县部门，兄弟县区，甚至跨市的邻县邻镇，都派代表来了，扮演“三六九”和“太子炳”的吴老师和彭老师自然也在宾席之列。惠州龙门县的客人也远道而来——不但怀集有春牛舞，龙门也有春牛舞，他们是先舞鱼，再舞鹅，然后是舞牛。

文艺节目前，先是为牛王做洗礼。由两人披挂道具组成的“牛王”，被牵上红绿黄色彩明丽的双层露天舞台。随着幕后人的高声诵喊：“一洗牛角，足下生辉；二洗牛身，身强力壮；三洗牛头，鸿运当头……”一对青年男女，将扫帚“洗”向牛王的各个部位，然后为牛王戴上大红花。穿民族服装的一众司仪，分三排鱼贯而入，在低一层的舞台为牛王敬酒。众人手捧大碗，齐刷刷一饮而尽，仪式隆重，豪气干云。

第一个上场的文艺节目，是歌舞《阿里咧—下帅壮瑶红》。台上唱得高亢舞得热烈，台下的人举起相机手机不停地拍照或录像。无人机在空中悬停，静静地录制着节目。三年了，因于疫情，人们未曾与舞台如此亲近过。人们兴奋，那些舞者也终于有机会一展她们的才艺。

牛王诞，还有春节，必演《春牛舞》，这是怀集下帅的传统节目。农夫扶犂牵绳赶牛耕田，农妇挥锄刨地落籽播种，乡音民歌声声洪亮，扣人心弦……下帅《春牛舞》历史久远，是广东省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项目。

一头牛诞生，人们为它庆贺，而且年年坚持，成为人的节日——在下帅，就有一个与牛有关的“美丽传说”，那就是“牛王诞”。

相传，壮族的祖先在打猎中生捕了一头雌性野牛，经过驯养，野牛变成了家牛。某年的农历四月初八，这母牛产下一头公牛犊，长大后的公牛经过人工驯养，能助人犂田，免去村民用人力拖犂之苦。这公牛后来繁衍成群，人们再也不用人工拖犂了。壮族乡民为纪念这头公牛的功德，将它尊认为牛的“始祖”，意为“牛王”。后来每年的四月初八，壮民就会为这头“牛王”贺生诞，就成为延续至今的“牛王诞”，也叫“牛王节”。

小时候，我就听大人说要去很远的下帅吃四月八。年少时，我曾在下帅六桥的亲戚家小住过，他们是汉族，也过四月八牛王节。

到了学生演出《扁担舞》时，刚演到一半就下起了滂沱大雨。舞台上豪雨如注，豆大的雨点拨打在一张张稚嫩的脸上，学生们被淋得一身湿漉，但她们坚持把节目演完，大雨中的舞姿，更有一种朦胧美。台下观众纷纷拥到塑料棚下避雨，有人为学生鼓掌加油，也有人竖起拇指点赞。

“三六九”不得不举伞上台。他为突然而来的尴尬打起了掩护：“哈哈，俗话说，水为财嘛，好事，好事！”“三六九”举伞来了一曲《胜利双手创》，“太子炳”还是唱他拿手的粤曲《风流天子》。雨中，乡政府的人上台，为吴老师和彭老师颁发了“文旅职业大使”证书。“谢谢下帅人民的信任！”两位老师恭而敬之接过证书，向台下深深鞠了一躬。

期间主办方宣布：文艺表演结束后，有民间艺术大巡游，有长席宴，晚上还有篝火晚会……听到长席宴，我想到了下帅豆腐酿、酸水豆腐、农家土猪、黄米饭，下帅有很多特色美食。

歌舞继续。舞台上，牛角飞舞，激情四射。“来吧来吧，来下帅……”歌声嘹亮，舞姿翩跹。下帅，舞动了起来，也发展了起来。他们按照新的发展思路，打好“民族牌”，依托“一河两岸”，打造下帅农文旅深度融合产业区，增创旅游振兴新优势。

（2023年7月15日刊于《西江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