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爱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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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租屋遇到爱情
作者：梁爱琴
言乐三十六岁，独自带着三岁的女儿，生活在一个大城市，既要照料家庭，又要挣钱糊口，出人头地的事情就想都不想了。但言乐经历的这唯一的婚姻，也并不是全无收获，一套三居室的房子，可爱的女儿妙妙，一百万元的债务，还有对男人的失望……言乐现在心思很单纯，只想把女儿照顾好，慢慢偿还债务，加紧工作，除此之外，一切都是浮云和虚无。然而，人常常不能保持希望的状态。
那个得了前夫称号的男人搬出去了，言乐自觉母女俩住这三居室有些浪费，经济又紧张，便想把另外的两个房间出租。房间空着也是空着，家里少了男人，顿时显得空荡荡的，也不安全；言乐经济紧张，出租房间多少也能有点收入；而且若是遇到好的室友，也算得到一种温暖、力量和慰籍。于是言乐在网上发布了合租房的信息，将承租人定位于刚毕业的单身大学生，一男一女，工作有律，喜欢安静，讲卫生，爱干净，因为对承租人要求较高，所以费用定得比较低，很快便找到了合租者：一个男生叫森的男生，在制药厂工作，一个叫芸的女生，在商超工作，都是刚毕业不到一年的学生，身份上未完全转变，脑子还相对单纯。言乐对自己选中的这两个人很满意，家里又多了两个人，自己回家时总不那么孤单，感觉很有人气，寒冷的冬季也不再害怕。尽管三个人说话不多，但同一屋檐下的感觉，还是很好，互不打扰，又似乎很安全。
经过三个月的磨合，大家也相互熟悉。森和云除了见面打个招呼，似乎有了更多的往来，确切地说是云总热情招呼森来一起吃饭，打牌，聊天和寻求帮助，而森却只是笑笑并没有与云坐下来吃饭，打牌和聊天，但是给予帮助，森却是不吝啬的。森喜欢独自呆在房间，很安静，并不可以热闹。通常言乐一早把女儿送去幼儿园，中饭在单位应付，晚饭总会刻意做得好一点，为孩子增加营养。母女俩吃过晚饭，言乐通常带女儿出去散步，八点左右回来，便将自己和女儿关进卧室，在大床上又打又闹，做各种游戏，孩子也是很开心，愿意与妈妈有肢体动作：什么被子藏猫猫，架飞机，钻洞洞，推平车，打滚和当毛毛虫等，孩子很喜欢这睡前的互动，到九点钟的时候，言乐便准时熄灯睡觉。这样的作息时间，言乐执行地很坚决，尽管是言乐迫不得已的选择，为了自己能精力充沛地工作，为了孩子能作息有律，为了不给室友们造成太多的影响，毕竟年轻人喜欢与单身的年轻人一起租房，与这带孩子的人本就是有些隔阂和代沟的吧 ！而偏偏与合租的还是房东，那就更有点微妙和几分顾忌在里面，因此言乐喜欢关着门，把自己与合租者隔离，给对方更多的自在。而这样作息时间的选择，其实是健康和良好的生活习惯，简单而充实，当这种日子一去不回时，言乐方才意识到这样生活的妙处。
言乐日日早睡，客厅里发生了什么，另外两个年轻有什么交互，言乐毫不知情，但是言乐能感觉到云对森的热情，而森却是矜持着。云是一个敦实的东北姑娘，眼睛大，皮肤白里透红，整日里不忘描眉画眼涂唇，很漂亮，很精神，头发乌黑且粗，常常穿着休闲款的衣服，掩盖有点胖胖的身材。云很大方，说话直爽而热情，甚至口无遮拦，天天过得很快乐，她一见到森总会先打招呼：帅哥，早上好啊！帅哥，下班啦？帅哥，一块吃饭呗！而森却总是反应迟钝而腼腆，或者一句一沉不变的客气话：谢谢，不了。森清瘦而高大，像隔壁班的男生，温和，不善言辞。
早上总是匆忙，森在卫生间不曾出来，云却在门外敲门：哥们，能不能快点啊 ！森不久便出来了，脸色尴尬不好看，却也无语。云只顾一头钻进卫生间，栓上了门。言乐太知道生活中的琐碎和麻烦，也经历过太多的宿舍生活，不同的人同住一室，生活习惯不同，很难调和的 。若想共处一室，总得有退有让，方能相安无事。
出租房间的日子开始时，言乐总是早早起床、上厕所、做饭，晚饭后出去散步时，也喜欢 上个厕所，偶尔在家里上厕所时遇到有人在卫生间，就憋着，并不急着去敲门。言乐三十六岁，做过妻子，当过母亲，与小年轻的生活是完全隔绝的，言乐通常独揽了客厅、卫生间、厨房的卫生工作，客厅擦桌子、扫地、擦地，清理卫生间的下水道，涮马桶，擦洗厨房的台面，清洁水槽，倒这三处的垃圾，还仿佛自己一个人住着自己的房子一样……
言乐和云、森打照面的机会并不多，言乐总希望越简单越好，尽量不与两位房客见面，也不指责房客的一切行为，只要不带乌七八糟的人回来，毕竟房客也不想总受到房东的监督，言乐完全理解。言乐与房客仅有的撞见，也只是打个招呼，笑笑而已。在周末，有时森与言乐的女儿妙妙会聊上几句，有时森偶尔在厨房做饭，会与言乐交流几句菜怎么做，饭煮时间长了等，更多时间，森会叫外卖，有时晚归，言乐便帮他把外卖放在餐桌上。森经常缺香皂、牙膏、卫生纸时，就拜托云帮他买回来，而商场有什么活动，云也会与言乐和森分享一下，三人相处还算融洽和谐，不知不觉，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已经一年多。
一日晚间，妙妙与言乐说：“妈妈，大哥哥对我挺好的，我喜欢跟他玩。”在一开始租房时，言乐便让妙妙叫云大姐姐，叫森大哥哥。云很开心地说：“啊，太好了，还能年轻几年！”而森却腼腆地说：“叫叔叔也可以。”
“还是叫哥哥姐姐吧。”言乐有心拉开自己与房客的距离，提高自己的身份和位置，遇到什么问题也方便交流。女儿说出这话，言乐的心敏感起来，虽然森与云和自己的交流不多，却是常常在自己做饭时与女儿聊天，言乐很高兴，也很感激，毕竟没有爸爸陪伴的妙妙，能与这个身材高大、性格温和的哥哥多呆一会儿，也算一种补偿吧！有时言乐便多做些菜，邀请森一起吃，算作感谢。这日子一长，竟让孩子觉得大哥哥很好。而森吃过言乐的几次饭以后，竟然就说：“大姐，要不我跟你搭伙儿吧！每天一顿晚餐。”言乐一听，倒是不好意思起来，因为言乐很想有个温和的男人陪陪女儿，弥补父亲的缺失，也很想多收点钱，好快还贷款，再说靠劳动挣钱也很光荣，而多做一个人的饭，也并非难事，这钱挣的多容易啊！但又不想轻易答应，显得自己一头扎进了钱眼里，也不想与合租者有太多接触，便尴尬地笑了笑，“这不合适吧？”
“那有什么不合适呢？顺带做一点，省得我整天叫外卖，花钱少，还能吃得热乎，这是双赢啊！”森一改往日的腼腆。
“我做的饭不太好吃……”言乐反而腼腆起来。
“还好吧，我并不爱荤腥。”森平日里不说话，沉默如金，现在却巧舌如簧。
而言乐因为心里的小算盘，却是有些结巴了。经过森这么一分析，言乐也觉得不吃亏，自己又挣了钱，又有男人陪伴女儿，而且森叫外卖花钱还多……言乐还在思量，森就拍板了：“就这么定了！一顿十元，你看行吗？”
“不用这么多，五元就行。”
“五元怎么行？工作餐还十元呢！”
“那随你吧。”
于是森便加入言乐母女的晚餐，言乐的晚餐做得也比往常更用心一些，森经常边吃边说：“嗯，不错，好吃。”
“但也不要吃太多吧，晚餐吃太多也不好。”言乐附和一两句。
“是得少吃。”森答应着，继续与苗苗说：“妙妙，妈妈做得饭好吃吗？”
“好吃。”
“咱们比比，看谁吃得好！”
言乐看着女儿与森开心地交流，心里竟有些感动，眼里就湿润起来。森却是看到了言乐的开心和专注，言乐忙取了纸巾擦一下眼睛。
吃完饭，惯常地言乐去洗碗筷 ，森继续陪伴妙妙。言乐洗着，洗着，听到客厅里女儿的欢笑声，很开心，很感激森，竟愣神了……忽然感觉肩上有一 只手，不知什么时候，森进到厨房，言乐不知该说什么 。
“谢谢你，做了可口的饭菜。”
“是我该谢谢你的……”言乐说着低下了头。
“大哥哥快来啊！”妙妙嚷着叫着。
森拍一拍言乐的肩膀，然后出去了。
第二天再见森的人，言乐感觉到那么亲切，但彼此什么也没说，日子如常。言乐做好一顿晚餐，三个人的晚餐，而森似乎也很开心，增加了拍言乐肩膀的频率，并且由一只手发展到两只手，手在言乐肩头呆的时间也越来越长，久久不愿意离开……
一天晚上，言乐等女儿睡熟后来卫生间洗漱，洗完脸对镜梳头发时，一抬头，蓦地发现森站在身后，双手搭在言乐的双肩，凝视着镜中的言乐，面容清秀，表情平静。言乐怔怔的，没有动，凝视着镜中的森，身材高大，剑眉浓黑，眼睛有神而坚定，鼻梁高耸，嘴唇深红，棱角分明，还有年轻，那么年轻，英姿勃发。言乐多想这双手不要离开，就这么放着，给自己力量，将自己拥抱……但是言乐又在挣扎，他该叫我阿姨的，他是房客，我是房东，他付钱，我做饭……
森的双手从肩膀滑下，拥抱了言乐，森的头低垂，恰好亲吻着言乐的头发，那么专注，那么迷人……
“不要……”言乐在感到拥抱的一瞬间，开始反抗，可是声音低得连自己都听不到，身体更是绵软无力……世界进入了无声的状态，突然咚咚咚的敲门声就响起来，言乐弹跳似地跑到客厅，“谁呀？”
“是我，云，忘带钥匙了。”
言乐从猫眼里看了一下，就开了门，“回来了？”
“嗯，忘拿钥匙了。”
“还没睡呢？”
“啊，正好起来一下…”言乐说着，脸便感到很热，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却睡不着了，这算什么呀？我可不能乱来，害了他。十三岁，我长他十三岁！
“我爱上了你。”森同样睡不着，发来信息。
“别乱说，我可是你阿姨。”
“可我就喜欢你这样的，平静而美好。”
“你不懂的。”
“我懂我对你的感觉，很强烈，从来没有过的强烈。我喜欢你给我的安宁和舒心的感觉。”
“我是收钱的，我是房东。”
“我没见过你这样的房东，又打扫卫生，又给做饭。”
“这是我的家，我当然要爱护。”
“反正我爱上你了。”
“别冲动了，你该好好去找一个纯洁善良的姑娘，就算云也好呀！”
“我也很喜欢妙妙。”
“你可是她的大哥哥啊。”
“我不管，我只知道我爱……”
“克制一下，我不可能像你一样冲动。”
“为什么？难道你不想有个男人保护你吗？”
言乐关了手机，却陷入沉思，她不想吗？她不想有个高大的男人保护和爱护自己吗？她当然想！她多想森就是那个男人，高大帅气，有力量，温柔而且年轻有热情，但是，言乐可以吗？不可以！她不再年轻，她有孩子，她活着只想要钱，要钱……言乐流泪了，流了很多很多……
早上起床，言乐又开始昨日的重复，可刚洗完脸，一抬头又看到了站在身后的森，言乐双眼浮肿，而森也好不到哪里。
“我们能不能不要彼此折磨？”
“我们不合适，没结果的。”
“我不信。”
“但我信。”
言乐去到厨房做早餐，森一个人面对镜子。
晚餐言乐惯常地做了三个人的晚餐，森却没有按时回来。母女吃完饭便出去散步，留了森的一份儿在餐桌。森很晚才回来，言乐哄孩子睡觉时，听到开门的声音，有信息发过来：对不起，回来晚了。
“没关系，饭放在桌上了。”
“在外面吃过了。”
“你付了钱的。”
“哦，没事，我愿意。”
“早点睡。”
“你也是。”
太阳又升起的时候，两人恢复了往日的状态，晚餐三人正在吃饭，云回来了，“好像一家人啊！”
“说什么呢？”言乐接话，“要不你也交点饭钱啊！”
“不了，不了，我还是自由点的好。”
又一年后，云搬出与男友同住。
“妈妈，云姐姐去哪儿了？”
言乐说：“姐姐长大了。”
两年后，森也搬出去与女友同住。
“森哥哥去哪儿了？”
言乐说：“哥哥也长大了。”
情人节，言乐 收到森的信息：还是觉得你是最合适的。
言乐微笑着把信息删了，像上次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