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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爱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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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102/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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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城故事连载

 

作者:梁爱琴

同名同姓,不算奇事,正如与我同名的人网上一查二十人都打不住, 但在我童年居住的小镇有两个赵思田,孤陋寡闻的我真的很好奇,好奇这相同的名字却是完全不同的人生。

我的一位中学老师叫赵思田,教语文,思维活跃,意志坚定,正直阳光。她瓜子脸,眼睛大,皮肤白,小巧的鼻子,嘴巴适中,唇偏薄。赵老师喜欢烫发,精神抖擞,身高不足一米五,精致利落,赵老师属于强硬派,行动力超强,赵老师的字端庄大方,遒劲有力,完全不像女儿家的绵软。

赵老师的爱人高大魁梧,有一米九之多,两人走在一起让人不禁感叹: 这才叫和谐啊 !赵老师的儿子也是高大威猛,身形像爸爸,但容貌和个性像妈妈,这不够完美的男女终因爱情和婚姻,塑造了一个完美的后代。 赵老师,可谓终生幸福,是香香的赵思田。

我小学有个女同学也叫赵思田,她的父亲个子矮小,皮肤黑,不起眼;她的母亲个子高,皮肤白,长得不错,但好像一只眼瞎, 而且一点儿没文化,很愚钝。所以赵思田同学也很笨,非常傻,什么也学不会,在学校常常挨打受骂。

其实赵思田同学长得还是漂亮的,瘦瘦的瓜子脸,浓黑的眉毛,大大的、又黑又亮的双眼皮眼睛,鼻梁高挺,嘴唇虽然厚了点,但棱角分明,笑起来,嘴角还有小酒窝;她身材高挑 ,稍微捯饬一下,一定也是相当出色的。但她偏偏很黑,又很脏,头发也经常臭烘烘的,所以大多数同学都远离她,排斥她,她似乎也很自卑,学习愈发地愚笨起来,以至于十四、五岁的豆蔻年华, 就辍学了。

赵思田辍学是因为她的父亲看到女儿长高了,爱干净,会打扮了,似乎成人了,但却更加不爱学习,不如工作挣钱或者出嫁。赵思田辍学后似乎也很快乐,不必学习,不必被老师骂和戳脑壳,不必在热闹的学校感受孤立的痛苦。赵思田真的去打工上班了,还会买头花和发卡打扮自己了,但无论她如何打扮,小镇的人都无法忘记她在小镇的出场:掉粪坑。

二十世纪八十年代的小镇,人们都住排房(一排排平房),排房的两头空地叫房头场,人们多在此聊天,玩耍,更有孩子们在房头场聚众疯跑;房头场靠河边的一边是公共茅房,有大粪坑,由于镇上许多人家种地种菜要施肥,便淘粪坑里的大粪,这粪坑长长的水泥盖板总是半盖不盖的,并时常有人在掏大粪。

一日午后,大家都在房头场玩耍,刚刚来到小镇的赵思田是个八、九岁的小姑娘,跟大家混在一处玩耍,她却不知深浅地跑到了粪坑的盖子上,瞬间掉进粪坑。一群孩子、大人惊慌失措把赵思田拖拽上来,就纷纷捂鼻子躲得远远的……

有人叫了赵思田的爸爸过来,这小个子男人没有安慰吓蒙的小姑娘,却是一顿训斥,不管女儿一脸的茫然无措、 孤立无援和傻傻愣愣。 这个爸爸三下两下脱光了赵思田的衣服,拽着她跑到房头场另一头的公共水管上冲洗起来,边冲边训……旁边围了很多玩耍的孩子看热闹,看赵思田的裸体,看着她被水从头到脚冲洗,看着她瑟瑟发抖的黑黑的身体……赵思田就这样出名了,裸露着全身被冲洗着,不知道该羞涩,还是该拒绝……像个木头人,任人摆布。赵思田不仅出名了, 并得了外号:臭人,仿佛永远都带了大粪的气味,谁都不想接近她……这也该是她学习不好的主要原因吧!

辍学打工的赵思田最爱买香粉,使劲往脸上身上擦,想让自己白一点,香一点,但镇上仍然没有人愿意理她,偶有外来的、附近村里的男人逗她一逗,她表现很大方,会嫣然一笑……

命运终究对赵思田是残忍的,一个寒冷的春季,她家睡觉的小屋里倒吹烟,父母双双赴黄泉,只赵思田命大,但却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好像当年刚从粪坑里出来的样子,傻傻愣愣,任人摆布……

赵思田同学走了,不到十七岁就嫁到了山里,以后怎样,我永远不得而知,我只记得她那双渴望交流的眼睛, 和对理她的人露出的嫣然一笑……

两个赵思田啊,为什么一个香香的,一个臭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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