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发

又要去理发了，好开心！

因为今天要做这件事，我从一大早醒来就止不住的高兴，像个小孩子一样，但是我却不能喜形于色，必须只在心里面偷偷高兴，因为我已经是个四十五岁的大男人，上有老，下有小，还有个厉害的妻子管着家，生活虽然不苟且，但总是无法特别地放松，毫无抵抗地，自由自在地过……而理发不一样，它带给我一种与日常生活完全不同的感受，安静神闲。

我常去小区里唯一的一家理发馆理发，店面很小，只有一个理发师，女的，小巧而精致，不善言谈，不爱说笑，价钱定得很低，是外面一般理发店价钱的一半，不仅如此，还对老人、孩子实行半价优惠，但理发师的技术也很好。

当然我去这里理发，并不光是为了省钱，而是方便和习惯，习惯这里的简单、安静和实实在在，没有过多商业化的包装，诸如理发师的年轻、帅气、神采飞扬，奇装异服，特别能聊，试图游说顾客购买商品，大放流行音乐，嘈杂而浮躁……我喜欢这里几乎无需语言的交流，是一种享受，有一种美感，很单纯，像暗恋一样……

终于来到日思夜想的理发馆，我推开小门进来，哟！今天已经有两位坐等，我挨着坐下，一味等候，我很高兴可以在这里什么也不干，多待一会儿。理发师一如从前，既不微笑，也不打招呼，只是认真地理着眼前的头发，呲呲呲，呼呼呼，电推子响过，电吹风又响，她一会儿剃，一会儿剪，一会儿梳，一会儿吹，一会儿观察，一会儿用海绵擦除碎头发，一会儿洗头……所有的动作连贯而熟练，迅速地、密切地配合，天衣无缝，常常我看着看着就出神了。

来这里理发的人基本都是老顾客，彼此都基本无需语言，见面不打招呼，出门也不告别，但就是总有人光顾，络绎不绝，不知不觉就轮到我了，我习惯性地去洗头发，闭着眼睛感受女性的双手在头上揉搓，很舒服，但是很快，我就必须坐到理发椅上。我来得勤了点，头发还挺短，理发师问：“怎么理？”

“理短就行。”我急不可耐地回答，我其实没什么想法。

“哦，那两边理理，头顶稍修剪一下。”

“嗯，行。”

反正她说什么都行，我就把自己全部交给她了，此时她说话就像圣旨一样。我本来也不知道自己要理什么样的头型，她说什么就是什么，我很放心把自己的头交给她，可能我这次头发的确短了点，也就半个月吧！可我每次理完发，从这个小门走出去，就开始酝酿下一次理发，我好像理发上瘾了，总想来这里理发，而每一次从坐到理发椅上的一瞬间，我的脑子就一片空白，根本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嘴里胡乱回答或者只是嗯一声表示同意。

呲呲呲，电推子的声音响起来，像无数次理发一样，我进入了脑子空白的状态，感觉到她的手在头上快速的动作，又推又剪又吹又擦又摆弄我的脑袋，闻到她身上的味道，不是纯香水的味道，掺杂着女人特有的味道……我闭上眼睛，进入出神的状态……一阵电吹风的呼呼声惊醒了梦中的我，我不情愿地睁开眼睛，她整体观察一下头型，稍作处理，这理发也就接近尾声了，清理碎发，刮刮脖颈的细毛碎发，又一阵电吹风的呼呼声，理发的围裙伴随着一声“洗头。”我从甜蜜的梦中完全清醒过来，梦太美，又太短……

我木偶一样又走到洗头处，躺在椅子上，非常自然地闭上眼睛，有水流冲在了头上，不冷不热，不急不缓，一切都刚刚好，她的手在我头上揉搓了一下，就有洗发水抹上来了，女性柔软的手快速地揉搓，只三五下，洗头便结束了，不禁想到为什么那么多男人迷恋洗头，那女性的双手不停在头上揉搓、抓挠，非常舒服……而这里的她不是洗头的，只是为了清洁，也为了效率，洗头时间非常短，应该不足两分钟吧！又因为非常短，所以我倍加珍惜，多希望妻子也这样对我，简单，安静，无声，可以让我的心很安宁。洗完头，她温柔的双手利索地给我包了头巾，我坐起身子，一切就都结束了。

她开始招待下一位顾客，我擦擦头，放好毛巾，扫码支付，我其实很想打招呼告别，但总是说不出来，我还是没有打招呼就走出了小店，而走出小店的一刹那，我就开始盼望头发快点长，我就又可以来理发了……在这样的思想中，我很快走到自己的家门前，一开门，孩子的哭声就传进耳朵，“笨死了，猪脑子！跟你爸一样……”妻子粗鲁的声音打断了我的幻想，生活的一地鸡毛都来了……我还是要继续走进去——这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