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物

前一段时间，我的心情一直不太好，主要原因是我的儿子和我的母亲。说到底，还是为了我的儿子。

期中考试刚考完，老师就把我叫到了学校。老师失去了往日的和蔼与客套，像我们在工作中出示证据那样，向我一张一张出示了儿子的考试卷。好家伙，一次性就给我弄了三个60分以下。我的头大了，象是被人当众脱了裤子。

回到家，正是吃午饭的时间。儿子大口大口地咀嚼着，就跟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吃上几口，还抬起头来，得意地朝他奶奶嘻笑两下。哎呀，我肚子里的火，就象猛然打开的煤气灶，“腾”地燃烧起来。但是，碍于母亲，我还是强压怒火，心平气和地问道：

“儿子，这次考试怎么样？”

“没事，题特简单，我全都复习上了。”

“真的？估计能考多少分？”

“85分以上吧！”

“真的？”

我的语气不太对劲，儿子变了脸色。

“我也不知道。”

“你知道啥？”我的口气严厉起来。

母亲赶忙扑过来，摸着我儿子的头说：

“吃饭，吃饭的时候不要说事！”显然，母亲把矛头转向了我。

我心头一紧，嘴巴还是没有控制得住。

“吃饭，吃什么饭？学习不好，将来连要饭的本事都没有！”

儿子的眼泪象屋檐下的雨水，“哗哗哗”地往下流。

母亲赶紧把我儿子搂在怀里，嘴上没有说话，可两眼却泄出愤怒的光.。

看见这情景，我更加气愤，总觉得儿子是故意在奶奶面前装可怜相，以博得奶奶的心疼和袒护。可我老母亲呢？偏偏就爱护她的孙子。无论是谁，只要不是表扬她的孙子，她都会如坐针毡。母亲已经满头白发，我们轻易不惹她老人家生气。可今天这个事，绝对不能妥协、退让。于是，我又提高了嗓门喊道：

“还给我说大话，你们老师已经把我叫去了。你三门不及格，你还给我吹什么吹？”

儿子哭得更伤心了。

老母亲的眼圈也是红红的，她把孙子搂得更紧，嘴上还嘟嘟囔囔地说道：

“下次考好就是了嘛，你小时侯，学习也不是回回好嘛！”

“妈，他是我的儿子！”我终于克制不住了，和母亲发生了直接冲突。

“你还是我儿子呢！你不要以为我不敢骂你，你要是把我惹火了，天王老子也不怕！”

我哭笑不得，看着母亲哆哆嗦嗦的嘴唇，只能把所有的火气强咽在肚子里。

下午，我便到外地办案子去了，十几天后才回到单位。一下车，我就赶紧给妻子打了一个电话，告诉她我已平安到了，晚上回家吃饭。谁知，一到办公室，就被案子上的事情拖住了手脚。这一忙，就忙到了天黑。我收拾好材料，拔腿就往家跑。转过弯，我看见昏黄的路灯下，一位老太太正在颤颤巍巍地过马路。到了马路中间，她拄着拐杖喘息起来。她前后的车辆，就象雨后的洪水，“哗哗哗”地流淌。我一眼就认出，那是我的老母亲。我忘记了一切，几大步蹿到马路中间，紧紧地搂住了母亲，就像母亲搂她的孙子。

母亲抬头看见是我，眼睛里透出了春天阳光般的笑意和温暖。

“妈呀，我一会就回去了，你这是------你要吓死我呀！”

母亲没有应答，抖抖索索地从口袋里掏出两张纸。我接过一看，是儿子这一单元的数学考试卷。鲜红的100分，象红旗一样在我的眼前招展。我的眼睛湿润了，泪光中，我看见老母亲的脸上，充满了慈祥而又欣慰的笑容。我满头白发的老母亲呀，我的眼泪顺着脸颊往外流。

母亲笨拙地掂起脚，伸出长满了老人斑的手，轻轻地给我擦着眼泪。我的心一下子平静了下来，周围的任何嘈杂之声都在瞬间消失了。我似乎回到了婴儿时期，在吮饱了母亲的乳汁以后，躺在摇篮里任凭母亲轻轻地摇。

啊，幸福不就是心灵得到了安宁吗？我找到了幸福。

我蹲下身子，背起我的母亲往家跑。

母亲趴在我的背上，“呵呵呵”地笑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