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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家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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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312/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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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哥

三哥

偶尔回趟老家,我要看看我的三哥和患有慢性哮喘病的三嫂,便顺带了相关的药品。走在家乡的田间小路上,触景生情的我,勾起了几十年前的往事。

那是七十年代初期,农村还是生产队的大集体,生活仍然十分窘迫,父辈们为谋求生计而操劳不止,烦恼时常缠绕在心头。

那时候,我正是入学读书的年龄,却成天无忧无虑地顽皮,特别是在盛夏,光着脊梁顶着烈日,奔波在河沟田角,捞鱼捉虾扒泥鳅,大好时光就糊里糊涂地从手指缝间白白的溜走了。

第二年的春季,当地的一所小学校在一座老祠堂里悄然恢复了。家里人正在为我们兄弟姐妹谁去上学谁不去上学而犯难,我们都默不吭声,我的三哥抢先一步说他已超过了该上学的年龄,应该在家放养耕牛,他坚持要让我到学校念书。这是我童年记忆里印象最深的一件事,三哥为了我和兄妹而没能进一次学校的门槛。

开学报名了,我穿上一套缝补整洁的衣服,与村里同伴一道,兴高采烈地跟着我的大哥二哥上学报到,入学后,每人都发了两册钢板刻印的简易课本,开始从头认字算数了。那时,每当跨进宽敞明亮的课堂,眼前总是忽然闪现出三哥那放牛的身影;每当睡入梦乡,就梦见三哥与我们背着书包上学的甜美幻境。

三哥的童年是在牛背上度过的,他常常骑着牛默默地路过村校窗口前,带着响在耳边的琅琅诵书声,走向很远的荒岗放牧去。不知他从哪里借来一册旧课本胡乱地翻着,眼眶噙着泪花,他多么想坐进雨淋不到、日晒不到的课堂内,听听老师的讲授啊!然而家里的劳动力太少了,吃闲饭的又很多,他只得把上学读书的愿望深深地埋在心底。我晚上放学回家就抽空帮助他读书认字,借以淡化内心的愧疚感。

三哥一年四季牵着牛,穿梭在乡村的田间小径和荒岗,趟过条条小河,风里来雨里去,吃了许多苦头。

一个阴雨绵绵的夏季,刚收割结束的麦茬地,瞬间变成白浪浪水汪汪一片。耕田耙地的吆牛声响彻云霄,穿透雨帘。插秧的妇女们拿出纳鞋底的真功夫,把雪白的田野很快地又编织上一层新绿。三哥照常是牵着才卸了犁耙的烈性牯牛,路过秧田边,沿着小渠赶向草场放牧去。天公好象也发起了脾气,雨越下越大,三哥欲爬上牛背,牯牛猛然一蹿把他翻到秧田里,还未等他爬起来,暴躁的牯牛跟上一角砍向他的额头。家人和乡亲们见状都迅速赶来拽开了牯牛,把他从泥浆里救出来,立即送往乡村医院包扎伤口。三哥的前颅额已伤成了一个大窟窿,陷入昏迷状态,血水和着泥水浸透全身。

我至今还记得三哥这么说过:“我已经老大不小的了,不能上学念书就算了,家里再穷也决不让弟妹们去当睁眼瞎”。回想起这句话,我心里就常常翻腾股股的酸水,深感内疚。三哥把"读书长出息”的希望都寄托给我了,我怎么能忍心虚度年华呢。自上小学一直升到高中,都是三哥的“退让”精神鞭策着我一步一步地前进的。由于种种原因,我未能考上大学,但我以顽强的毅力,利用业余时间拿下电大汉语言文学专业的全部课程,从而增强了我的工作能力和信心……

我回到了阔别的家乡,发现家家户户都变了。三哥家的变化尤其大,他另立门户后,整天泡在田间地头不歇中,靠的是硬功夫。如今,时兴科学种田,他参加了乡农民科技培训班,学习了不少新文化新知识新科技,认真地“钻研”起农业生产的专业技术。一见到我,三哥就滔滔不绝地叙说他所有的技术“成果”,如何投资改造,如何养鱼养猪,又如何种藕种菜等方面,讲起来头头是道,我听得都入了迷。

我常想,不是三哥的亲情奉献,哪有我今天的“出息”?假如三哥上过几年学,有一定的文化知识基础,他的科技致富步子也会更快些,日子过得更加红火……

(林家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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