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华随风而逝,回想过往,伴随我的物件很多,能够留下记忆,尤其是珍贵记忆的不是很多,但是有几件旧衬衫,在我的记忆中永远不会淡忘掉。那都是曾经与我有过肌肤之亲关系的老伙伴,因了岁月的流逝,因了时代的进步,它们才光荣地从我的生活中隐退了。可是我不忍心丢弃它们,它们毕竟和我一起经过风沐过雨,有了深厚的感情,时不时我总要把它们重新翻捡一遍。看见它们,如同又回到了从前读书、工作、生活的日子,无比温馨,无比亲切。
一件是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期我读高中时的。我家住农村,家庭条件差、兄弟姊妹多,童年和少年时家里几乎没有专门为我做过新衬衫,要么穿大人和姐姐不穿了改装的,要么穿亲戚们送来的旧的。我在家里是老大,经常穿表姐的旧衬衫,有时妈妈把旧衬衫拿到街上的染坊染一下,染成蓝色、青色,穿出来效果好一点。那年我考上了县高中,父母开心,家里终于出了一个到县里读书的“高材生”。于是妈妈第一件事就是要为我做件新衬衫,免得儿子在外寒酸。记得妈妈是把卖鸡蛋和卖苎麻的钱合起来,才扯了几尺白色“的确良”布,请裁缝师傅到家里做成。当我穿上新衬衫的那一刹那,我的眼眶湿润了,我感到了生活的不易,感到了母爱的温馨,也暗下决心要好好学习,回报父母。
一件是我读高二时的。我曾经为拥有这样一件白绸衬衫兴奋过,感动过。郭正良老师是我读书时候高一的物理老师,他虽然没有教我们年级,但我经常请教他,他也很乐意辅导我。郭老师师范毕业后进高中教书,年纪比我稍微大点,而且我们是同一个村的,他把我做弟弟看待。他的父母年岁大身体不好,还有两个妹妹在读高中,为帮扶家里,他每周星期六下午都要回家,他就要我睡他的床,在他房子里搞学习。在我毕业前夕,他把我叫到他房里,从箱子里拿出一件白府绸短袖衬衫送给我。我还没来得急感谢老师,老师反倒送我东西,我真不知如何是好,在我再三推辞下,郭老师还是让我收下了。穿着它,我感到无比温暖,我享受到了恩师温馨的爱心。后来,几次搬家,我都把它藏了又藏,生怕丢失了,因为它见证了我的师生情谊。
还有一件是我刚参加工作时的。我高中毕业后回乡当民办教师,第一次领了30几元工资,我本想把这人生的“第一桶金”孝顺给父母,可妈妈横竖要让我自己去买件新衬衫,妈说参加工作了的人穿着也要讲究点了,那年也正好是我20岁,买件衣服也算是个纪念,我就骑单车到县城买了件蛮洋气的红格子衬衫回来。穿着它,我感觉心里特别踏实,我体味到了工作的滋味,我体味到了收获的喜悦,同时它也是我青春和收获的见证。
单位唱红歌时给我发的那件,是时隔最近的一件,也是所有我存留的旧衬衫中档次最高的,是“圣得西”的牌子。那年,全国掀起了唱红歌高潮,记得是秋季,我化着妆、穿着白衬衫、打着领带,在县剧院参加了《咱们工人有力量》的大合唱。斗转星移,物是人非。搞笑的是,昔日唱红歌的发起者,如今却成为了永远失去了人生自由。原来,现实也是如此令人啼笑皆非。
怀恋一件衬衫,回想起一个人、一段岁月、一份情感,这就是我怀恋旧衬衫的情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