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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立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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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06/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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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曹旦升

每徜徉琴湖湿地公园,总有一尊栩栩如生的雕像跃然眼前。雕像上,一家老小,丈夫拉着妻子,爷爷携着孙女,丈夫一边阔步向前,一边手指前方,一个劲地吆喝: “走!到洞庭湖吃白米饭去!”

这不正是著名作家曹旦升的小说《白吟浪》中的场景吗?

时间回溯到2008年,《白吟浪》自《芙蓉》杂志首度发表后,在读者中引起强烈的反响,湖南省原作协席王跃文称赞“这是一部气魄恢宏、色彩斑斓的多声部诗画交响乐。小说从清末叙说到民国,是一部南洞庭的垦殖史、繁衍史。其厚重的史诗气质、神奇的自然生态描摹、鲜活的人物造像,以及于传奇故事中展示的人在生与死、爱与恨、正与邪之间的缠搏进退、痴迷与觉悟,大自然的慷慨与残忍、生命的绚烂与凋谢,都令人目触而心惊。”一石激起千层浪,素有天下粮仓之谓的洞庭湖,也因了《白吟浪》而更进声名远播!

我读整本《白吟浪》是八年前的事了。那年,益阳市宣传部联合南县宣传部、南县文联等部门在县政府广场为南县籍作家曹旦升的新书《白吟浪》举办首发式。事先,旦升老师发给了我一条短信,希望我能去现场捧一捧场。那日正逢周末,我邀约了几个同事朋友前往。见到曹老师时,他正在躬身挥笔给文朋诗友签名售书,被人一层一层围住,等我走近旦升老师,他好高兴,简单的寒暄之后,就给我和我的朋友顺清、春诚签名赠书。现场,曹老师忙得满头是汗,但脸上神情喜滋滋的,后据说这次签名售书效果很好,超出了预期。

旦升老师的《白吟浪》一书确实值得一读,我一连读了两遍,越读越爱,如获至宝。读着它,仿佛听洞庭湖上一曲苍劲悲壮、细腻悠扬的渔歌,让人唏嘘不已。掩卷沉思,小说场景中的叠叠波浪、阵阵湖风、芸芸众生以及深藏于洞庭湖底的人情风物,尘世沧桑,让我这个同为洞庭儿郎的人倍感亲切自然。

时间悄悄过去,书外的事与书里的事一样,依然历历在目。

二十世纪八十年代的文学湘军,地位不可小觑,在全国也是名声大噪。爱好文学的我,刚参加工作不久,虽工资微薄,奈何不了自己特别喜欢阅读湖湘作家的作品,于是下狠心节省钱订阅了一本《湖南文学》。这时期,曹旦升的名字开始出现在我的视野里,《湖南文学》上陆续发表了他的《魔杆》、《魔技》、《魔罾》等小说。从这时起,曹旦升在湖南文坛上开始有了影响。令人惊喜的是,看文章底下的作者介绍,知道曹老师也当过民办教师,也是南县人,我和他同乡同职业,我对他的仰慕之情自然就更进一层了,以后凡是他写的东西我都找来看,如《贼船》《洞庭风》等。这大概是我与旦升老师最早的神交了。

我和曹旦升由于工作关系接触过多次,也见过不少面,缘份不浅。那时旦升老师是益阳教育电视台的一名记者,也是新闻部负责人。我负责南县的教育宣传,时不时要向旦升老师的新闻栏目投寄或投送稿件。初识曹旦升,他个头中等,身材结实硬朗,戴一副颜色较深镜片较大的眼镜,头发蓄得长长的,显出几分飘逸自然的文人风度。他面相和善,说话诙谐幽默,且诙谐中显现才思,幽默中凸显智慧,言行举止透着温和绵软,让人倍感随意和亲切。旦升老师帮我改稿审稿,态度十分亲和,他唤我立华老弟,我称他旦升老师。一来二往,我们的关系就自然熟络了,现在我手里还保存着曹老师给我的信函和一些用稿通知单。

某天,我局分管文秘工作的领导把我叫去,交代我一项任务,说是要我积极配合益阳市教育电视台的曹记者拍摄制作全县“两基”(基本普及九年义务教育,基本扫除青壮年文盲)验收汇报专题片,具体分工听从曹记者的安排。其时正是1996年秋,工作时间大约三四个月,正式迎检在次年的三四月份。有了和曹旦升老师近距离接触并协同其工作学习的好机会,我好有几分欣喜。

旦升老师十分敬业。根据领导的授意,我原本周一要用车去接他的,可他于先天的周日下午就悄悄的背着笨重的摄像等设备提前赶到了南县。我不好意思,见面就向旦升老师表示歉意,他连连摆手说道,不必客气,不必客气,南县是我的家乡,能够为老家的教育办点事,出点力,就是我的荣幸了。等不及安顿好,他就让我坐下来谈这次拍专题片的具体实施方案,要我也发表意见,并说有什么好办法只管提出来。第二天曹老师的搭档摄像老师因故还未赶到,曹老师就一头扎进工作了,他说,有许多镜头要趁晴天光线好拍摄,那样的效果更佳。记得我们到比较僻远的某中学,正逢雨过天晴,学校树木荫郁,地上仍有一层薄薄的苔藓没有晒干,湿滑得很,旦升老师扛着有七八公斤重的摄像机去拍该学校正在建设中的学生食堂时,一不小心,一个趔趄,摔坏了眼镜的框架,臀部也摔痛了,摄像头也险些摔出问题。为了抢时间完成当日的拍摄任务,曹老师不顾身体疼痛,硬是坚持拍完才返回县城。

曹旦升老师善于提携新人。他让我先试着写专题片的脚本,我才调到县教育局不久,还没有写过类似的脚本,这下我多少有点犯愁。旦升老师为了消除我的顾虑,给我粗略地列出了提纲,交代了要点。我挑灯夜战几个晚上,然后拿出初稿给旦升老师审阅,我站立一旁,心里打鼓似的,生怕遭到曹老师的全盘否定。哪知,旦升老师明知我写得不怎么好,可仍然一个劲地给予我肯定和鼓励。看得出来,最后的定稿是他费了不少心血才改出来的。我犹记在某一年益阳教育电视台召开的全市教育新闻宣传年度总结表彰会上,旦升老师推荐我作为优秀通讯员代表发言,还帮我指出宣讲的要点和技巧。我是一个热心文学的人,经常也写些千字文向报刊投稿,可是效果不佳,我向曹老师请教,他给我指点迷津后进步很大,终于有几篇散文在《益阳日报》副刊上刊发。

旦升老师的品性和从业道德令人尊敬。那年南县的“两基”验收获得高分通过,还被评为全国“两基”先进县,受到教育部的通报表彰。这其中曹老师功不可没。可当我局提出要拿现金作为稿费单独酬谢他时,他却毅然拒绝了,还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别门缝里看人,把人看歪了。

曹老师善交友、爱喝酒、喜娱乐。无论是同旦升老师一起参加县里的文代会还是与他一道去光复湖、寄山、大通湖采风,他到哪里,哪里就荡漾起欢歌笑语,哪里就有他帮人助人的故事。工作之余的他是一个散淡随和、敢爱敢恨的人。朋友陪他喝酒,他非得喝个痛快,不然,他没尽兴,要骂人也是不留情面的,有一次,我陪他去他本乡本土的育红村校同学那里喝酒,我就见识了他的脾性;他在歌厅K歌,喜欢有人给献花喝彩,要是缺少欢乐气氛冷场什么的,他会一气之下走人;设若闲谈到某个官员的贪腐或不作为时,他会怒发冲冠,大加挞伐;要是言及到一位爱岗敬业、默默奉献的优秀教师,他又会喋喋不休地夸赞。

旦升老师的人生经历丰富,他尝尽过生活的酸甜苦辣,历经过人生的艰辛酸楚。有次,我和桃江农村通讯员何宇翔(后正式被招聘为益阳日报记者)利用会议间隙去曹旦升家登门拜访。我们边喝茶边聊,曹老师称自己出生在南县,是生活在底层的人,在乡里种过田、挑过砖、打过渔、当过民办教师。他感谢农村生活磨炼了他的意志,以至于他后来进武汉大学作家班,在权威刊物上发表小说等都能如鱼得水。

可是,天妒英才。曹旦升的人生因2017年的一场车祸而画上了句号,时年63岁。人们记住的永远是,他备受赞誉的长篇小说《白吟浪》,他获三周文艺大奖的声名和因其作品出名而将家乡育红村更名为白吟浪村的村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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