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没有去家乡的田埂上走过了,去走走吧。”昌友的话刚说出口,我就连声说:“好,好!”
昌友是我儿时的朋友,且一直从小学同学到高中,这次他专程从外地回老家,我想好好陪陪他。
站在家乡的田埂上,放眼望去,初夏的乡村,田畴一片碧绿,屋宇一派亮丽,天空一望无垠·····乡村的变化可感可触,可圈可点啊。走在田埂上,我们边看边聊,倏忽间,我们一起上学、一起玩乐的情景又在我脑海里回放。上世纪六十年代末,我和昌友同上小学。他家就在我的邻队,我去上学,从我们生产队的田头走到田尾,就可到达他家。他家的茅草房兀立于田野中,特别显眼。昌友不是我们本地人,在他几岁时随父母举家从外地搬迁而来,属外来户。当时他们落户的生产队没有专门适合用于建房的地基了,他家就选了一处田土做地基建房,这处田土又刚好连着我队里最北上的田埂。我们本地人原来一般都是结伴而居,或五户六户围在一起,或七家八家连成一线,而昌友家只得单家独户。
我上学和放学回家必须要走高高低低的田埂,也必须要走昌友家的屋前经过,昌友到我家来玩也同样要经过几条田埂。我父亲是他们队里的包队干部,理所当然就比较关心新来乍到的他家了,他也经常跟他父母一起到我家来。一来二往,我们自然就玩到了一块,成了最要好的玩伴。加之我们又是同学,我们之间的关系就非同一般了。
“你看,那是谁家的屋顶上,一架直升机在盘旋着,准备着地。”我只顾在思绪里回望我的过往,只顾在田埂上欣赏近处绿油油的稻田,和稻田上空翻飞的白鹤,压根就没来得及发觉有飞机在飞。果真,沿着昌友手指的方向,不远处的侧前方的田野上空,一架标有“永通”字样的飞机,正在空中轰轰作响,机翼卷起一片旋风,把稻田里的禾苗掀起层层浪涛。
“这不稀奇,这是我村老郭家儿子公司的飞机。”昌友见我如此轻描淡写,倒是撩拨了他的好奇心,非得让我细说一番详情不可。“在部队这个大熔炉里锤炼过的老郭,很重视对孩子的培养。如今他的儿子郭德斌才四十出头,已是一家大型医疗器械公司的掌门人,只管每年上缴给国家的税收,就是一笔十分可观的数目。小郭通过自己的不懈拼搏,已成长为省里鼎鼎有名的年轻企业家了。小郭公司的飞机,主要用于医疗救援;逢年过节,他也偶尔坐飞机回家看看长辈。”听我的介绍,昌友称赞不已,他不但为本乡本村走出的人才叫好,更为家乡的发展变化叫好。
走过一条又一条田埂,我们迈步来到了儿时经常来来往往的熟悉的田埂。但见居民点并排延伸的漂亮房屋,前临沟渠,后傍田畴。沟渠坡地全部建成风光带,绿树繁花,煞是好看。沟渠里,荷叶亭亭玉立,荷花婀娜盛开,乡亲们开门见绿、移步闻香,这无限的田园风光,可歌可颂。唐代诗人孟浩然《过故人庄》里的“绿树村边合,青山郭外斜。开轩面场圃,把酒话桑麻。”描摹的不正是这样的场景吗?
走走瞧瞧,昌友不无感慨地说:“老华呀,我不是说的好听,我虽身居都市,整日穿行于宽敞通坦的水泥大道,心中却总是牵挂着家乡,就连童年时经常走过的田埂小路也总是在我的记忆中藏着。”
我也对昌友表达了我的同感:“是啊,家乡日新月异的变化值得我们永久惦念,也足够让我们感到欣慰。就说我们的少年时代吧,不说吃没有饱的吃,穿没有暖的穿,就连路也没有一条好的可走,长期在稀泥滑水的土路上、田埂上摸爬滚打,而现在,村上大大小小的路都实现了路面硬化,乡亲们再不用为行路难、运输难而发愁了,农民朋友们栽种的稻谷和其他农产品,由机械收割、烘干后,运输车就径直开到田间地头装车运送,早已结束了靠人力肩挑背扛的历史。单就道路改善这方面而言,就给农村经济发展带来了巨大的变化!”
“昌友,真是稀客啊,什么时候回来的?”此时,正在稻虾田里投撒食料的老邻居老怀见了昌友和我,主动走上田埂来与我们打招呼。老朋友相见,有叙不完的话题,接过昌友递上的一支香烟后,老怀乐呵呵地向我们介绍了乡邻们的生产生活情况:“现在农村每家每户的生产生活条件都得到了大改善,不愁吃,不愁穿,想吃什么就能吃到什么,想穿什么就能穿上什么,农闲时间我们还打打牌,钓钓鱼,女同胎还三五成群集中在一起跳跳广场舞。自己的田土爱种什么种什么,爱养什么养什么,宽松得很,不像过去,这也不行,那也不准,限制得死死的。比如,我家七八亩地,我就养了三亩龙虾,栽了两亩莲藕,种了几亩稻田,蛮好,既保证了自己的口粮,又还有适当的经济收入。”说话间,老怀的眉宇间显出了几分欣慰与自豪。是啊,现在农村的乡亲们真过上了神仙日子!
微风拂面,阳光普照,中午时分,我们带着喜悦,带着收获,结束了我们的田埂之行。归来之后,我们依然心情兴奋、思绪翩跹。我们高中毕业后,昌友上大学,我回乡教书,都相继离开了地理意义上的家乡。但无论身处何方、脚踏何地,我们可以真情表白的是,家乡可亲,故土难离,生我育我的乡村以及我们曾经一步一个脚印踩踏过的家乡的田埂,将长长久久地荡漾在我们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