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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立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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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07/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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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远去的村校

每次开车回老家途经村里的一截路,我总要放慢车速,侧身朝一片平整的农田中望一望,就为瞧见那农田中兀立着的那栋凹字型的砖瓦房。某次,我把车靠路边停好,想进到屋子里面看看,可一靠近,却被一道锁着的简易栅门隔阻,经打听,房主人孙娭毑外出了,一时半刻不会回来,我只得望而却步。透过栅门朝里面张望,房子的砖块、瓦片、门框、窗棂,早已被岁月给留下了斑驳的痕迹,但房前屋后的花草树木,满目葱茏,生机勃勃,颇有几分亮眼。

光阴似箭,日月如流。眼前这幢已有四五十年历史的建筑,不是别处,它正是我教坛生涯的起始站、我挥洒青春和汗水的见证地——曾经我工作过的村校旧址。

哦,村校,承载了我太多青年的时光和岁月的馨香。

上世纪八十年代初的某年,我高中毕业,正好赶上全县招聘民办教师,7月上旬参加考试,8月中旬接联校通知,要我到我自己所在村的学校——富美桥村小学任教。从此,我一个热血青年,就这样与一个村校紧密地联系在一起了。我做梦也没想到,我刚步入社会,就这么快有教师这份优雅的职业与我相随,当我第一时间得知我要当一名“孩子王”时,我是多么兴奋,多么激动,多么自豪哟。

那时,教育条件和经济条件落后,尤其是乡镇一级的教育,要条件没条件、要设施没设施、要人员没人员的。村级小学就更显寒酸了。我的记忆里,我所任教的村校,比较起眼的就是村里举全村之力建起的一栋有六七间教室兼办公用房的砖瓦房,除此之外,其他方面的条件就太简陋、太不尽人意了。课桌,由学生自备;黑板,木质的少,大多是水泥的,水泥黑板书写效果不佳,而且容易反光,靠墙坐的学生不得不站起身侧着头看黑板;教学,采取复式教学。

新来乍到,我被分配教一个复式班,教室里,一边坐的是二年级学生,一边坐的是四年级学生,我就整天穿梭在两个年级的孩子们中间,没有多少喘气的时间。我采取直接教学和自动作业交替的办法进行教学,给二年级这边孩子讲课,就让四年级那边的孩子做作业;给四年级这边孩子讲课,就让二年级那边的孩子做作业。一个课室内,这边讲课,那边做作业,难免会有学生分心。有时我给高年级这边讲课,讲着讲着,低年级的孩子就竖起耳朵,津津有味地听着,有的还情不自禁地随哥哥姐姐一道摇头晃脑地诵读课文。我站在讲台上,注视着下面孩子的一举一动,心里多次想批评那些个调皮蛋,但我却始终没有开口。转而一想,此景此举,难道不正是孩子们的可爱之处?我选择课后时间再与孩子交流。我保护了孩子的童真、童趣和自尊,孩子们信任我,往后的课堂上,师生的配合越来越默契,教学的氛围越来越好,教学的效果越来越佳。这方面的点点滴滴,应军同学最为记忆犹新,在最近一次的师生聚会中,现身为中学校长的他,在他儿时的同学中提及此事,大家都一直首肯李老师教学有一套。

我们的村校规模不大,120来个学生,6至7个老师,开设了4个班(其中有2个复式班)。我教一个复式班的语文,兼带班。本来复式教学,就给我的备课和课时分配增加了很大负担,加之还兼教了几件音体美课程,可见工作量之大。其时,我们学校除2名家住县城的公办教师外,其余的几名民办教师,八小时之外,家里还有一份责任田需要打理。我也不例外。但我从不因家庭的事牵扯工作,我父母亲也十分开明,生怕我因家里的农活而拖了教学的后腿、耽误了学生。我另立门户后分得的几亩责任田,基本都由家人帮我打理,没让我操心多少。

在村校,无论工作多么繁忙,我总是劲头满满,没有丝毫倦怠。我白天忙教学,晚上搞家访。我班上一个叫利红的女孩子,其父母均为残疾,一个弟弟也智障,家里洗衣、做饭等家务,都由她包揽,经常迟到、请假。有一段时间,利红她妈妈患病,她想辍学回家照顾妈妈。我知道这个情况后,带着妻子一道上门家访,同时还送去了几样学习用品和几件衣服,学生和家长很感动,利红也打消了辍学的念头,家长也表示要让孩子好好上学,我们还与利红的伯父伯母相商了对策,确保孩子能顺利完成九年义务教育。当年的利红,如今已是两个儿子的妈妈,两个儿子也还发展得不错。逢年过节,利红也经常来我家走走,说是难忘老师的情义。

在村校,我的休闲娱乐方式主要是阅读。在完成了一天的教学任务后,有的人喜欢串门聊天,而我却一心投入到我的阅读中。我读得最多的书是,历届获茅盾文学奖的小说和《散文》杂志,有时我也动动笔写点小文章,向当地和省里的电台、报纸投稿。为了早日实现自己由民办教师转为公办教师的愿望,我常利用早晚时间搞复习,做一些语文、数学试题,背一背时事政治。功夫不负有心人,在村校干过了六七个年头后,我终于圆了我的民转公梦,之后我去读师范,毕业后进县局,凡事都比较顺利。

我要好好感谢村校,村校让我的事业收获了希望,我连年被评为优秀学科教师,优秀班主任,多次受政府部门嘉奖。同时村校让我的爱情花红果硕!在工作和生活中,我和孙花香老师互帮互助,互敬互爱。我的嗓音不好、乐理知识也差,可学校人手不够,要我承担两节音乐课。孙老师怕我在课堂上出洋相,主动向学校申请,为我分担音乐课教学。农忙季节,她帮我插秧、割稻,好让我有时间搞复习考民师。我也尽我所能,给予她方方面面的关爱与呵护。

本世纪初,教育体制改革如火如荼,学校撤点并校,整合资源,从此,村校,这个在当时来说不可或缺的乡村教育主阵地,渐次光荣地退出历史舞台。校舍依法依规进行处置。经打听,我工作过的村校,就通过正当手续转让给了当地一位无房户村民。

四十年弹子一挥间,我曾经的村校,虽然离我远去,但留在心底的温暖,却让我永远品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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