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叶飘香

清晨，正待起床，妻子的手机铃就响起来了，原来是母亲熟悉的声音，她叮嘱妻早晨去一趟楼下的菜市场，说是托上县卖小菜的邻居给捎来了新鲜的菖蒲艾叶。   哦，时光飞逝，又到了一年端午。记忆中，我住县城二十几年，母亲年年给我送来端午艾叶。每当我把那一束艾蒿叶插在门上，我就想起了家乡老屋后面那块艾蒿地，那份沉甸甸的母爱，回味起那份特别的艾叶的清香。

在我童年的记忆中，每逢端午节，我总看到母亲要在家里挂菖蒲艾叶。每次母亲将弄来的新鲜菖蒲艾叶系成一把把，只要是有门的地方，都会在门框的两边各挂一把，连猪栏屋也一样的挂上。我不解，好奇地问：“妈妈，您这是干什么啊？”妈妈乐呵呵地告诉我，挂这些菖蒲和艾叶，是为了驱邪、消毒、杀菌，希望大吉大利。原来，端午节还有这样的习俗，可真有意思。

艾叶飘香，那不仅只是留存于儿时的记忆，长大后，我对艾叶的功效了解得更全面了，除了知道艾蒿的茎、叶含有挥发性芳香油，它所产生的奇特芳香，可驱蚊蝇虫蚁，有杀菌消炎、净化空气的用途外，还了解到在医学上，小孩出生、女人坐月，艾叶也是必不可少的东西。我记得我小时候出痘子，母亲也用艾叶熬水给我洗遍全身，起到清洁肌肤、杀灭病菌的作用。所以，在我的家乡，一年四季家家户户基本上都备有一点艾蒿。

搞集体吃大锅饭的时候，耕牛是生产队的宝贝，几百亩稻田就靠仅有的几条水牛翻耕。尤其“双抢”时节，天气高温炎热，还要抢时间、赶季节，保护耕牛成了队里的头等大事。夏天的晚上，身为大队干部的父亲，为了少让耕牛被蚊子叮咬，常常在大树底下耕牛卧睡的地方，添放一些艾蒿把子在熏烟的瘪谷子里面，以增强驱蚊的效果。艾蒿燃出的白烟，散发出好闻的药香。大牯牛也通人性，见有人来为它熏蚊子，总是仰头摆尾，服服帖帖。

时光荏苒。组建小家后，无论住乡下，还是住县城，为了祈望健康、吉祥，我也年年于端午节这天在自家门楣挂上母亲送予的菖蒲艾叶。艾叶的这股香味，于我的嗅觉也显得愈来愈亲切。尤其是在端午节的这天，走在路上或回到家中，能或远或近闻到阵阵艾叶的清香，就有一种特别神清气爽的感觉。早晨再走到菜市场瞧瞧，艾叶的香味就更加浓厚袭人。为了满足城里人的需求，农民朋友赶清早把扎得整整齐齐的菖蒲和艾叶运往县城菜市场卖。用不着吆喝，前来选买端午艾蒿的人络绎不绝，菜市场也格外热闹繁忙。

艾蒿是一种极普通易生长的野生植物，常长在荒坪废地和路旁，叶子是墨绿色的，透着一股清香，散发出一股中药味，根部光滑，呈银灰色。每到端午节，农家屋场台子后面或野外荒地总会有葱郁的艾蒿叶在飘逸着芳香。你若有时间去看艾叶，满眼都是清冽的嫩绿。我还清晰的记得小时候带着弟弟割艾蒿的情形。那时，土地金贵得很，就连荒坪废地也见缝插针栽种上芝麻、黄豆等作物，只有坟地和沟坎边长有少量的艾蒿。谁想在端午节割点艾蒿回家，还得抢在别人的前面。天刚亮，母亲就吩咐我和弟弟起床去割艾蒿。为了寻找艾蒿，有时我们要跑好几里路。等我们满载而归的时候，早已是太阳好高、早饭吃过之后了，回到家我们已是满头大汗、饥肠辘辘。早餐母亲奖励我和弟弟一人一个荷包蛋，我们开心得不得了。

后来，公社开挖电排渠，我家拆迁旧房建新房。新屋建起的次年，后面的一块空地上自然而然地长出一片艾蒿来，菜地一侧的荷塘边也零星地长有一些菖蒲。从此，不但自家端午节所需的艾蒿菖蒲随手可得，还可赠送一些给左右邻居分享。每到这个季节，母亲也照样不忘给身居县城的儿子捎来饱含浓浓母爱和殷殷祈愿的新鲜艾蒿。

“五月五，是端阳。门插艾，香满堂。吃粽子，蘸白糖。龙船比赛喜洋洋。”一则朋友发来的手机信息，又令我记起我的小时侯，记起端午节的这些事。此时此刻，我又闻到了那记忆中淡淡的艾香，但不知怎的，我还感到了一丝浅浅的悲伤，也许是因为辞世的父亲——端午节正是我父亲的生日，也许是因为年迈的母亲——工作再忙，这次我也要抽空回乡下陪母亲过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