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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立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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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906/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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忆父亲

今逢端午节,又是父亲的生辰日,我连续几个晚上都梦见了父亲,但他只是望着我,却不开口说话。也正应了那句话——每逢佳节倍思亲。

父亲虽然离开我们23个春秋了,但他的颜容相貌和言谈举止却时常萦绕于脑际。

父亲对子女的严厉是远近闻名的。母亲经常跟我提起一件事,说我还只有几岁的时候,有一天晚上,她带着妹妹去队屋里开会,会开了一阵,妹妹她坐不住了,吵吵囔囔要回家。这时,身为队长的父亲见妹妹干扰了会场纪律,就当众狠狠地训斥了她一顿,只差没动手打她了。母亲见状也很尴尬,她知道父亲的暴躁脾气,只好眼含泪花,忍气吞声,提前领着妹妹回家。从此以后,母亲就再也没带我们兄妹去队里开过会了,说免得受父亲的责骂。

父亲信奉“条刷子下出好人”的古训。我还记得在村小读四年级时一次挨打的情形。初冬的一天中午,学校新调来的胡老师正在用薄膜闭窗户,这时我和几个小伙伴也正好在玩弹弓枪,等胡老师刚走开,我不小心将他新闭好的窗户射了个窟窿。胡老师以为我是故意捣蛋,一气之下绕着操场追了我两圈,最后还是被抓到训了一顿。我犯了错,害怕回家挨打,可偏偏一个同伴就给我父亲打了小报告。回到家中,父亲扯起我的裤腿就是几条刷丫子,抽出几条血杠,生痛生痛的。次日,父亲还领着我到学校给胡老师道歉。

父亲虽然威严,却又十分开明。弟弟从小聪明活泼,他初中还没念完,就一心向往当一名花鼓戏丑角演员。有一天,弟弟没去上学,一个人偷偷地跑到县里某花鼓戏剧团拜师去了。望着弟弟好生生的书不读而去拜师学戏,父亲火冒三丈。加上世俗的偏见,认为戏子风流没有好名声,父亲越想越气,于是狠狠地教训了弟弟一顿。事后,父亲又及时找弟弟沟通思想,通过父子的坦诚交流,父亲同意了弟弟的的选择,帮弟弟实现了自己的愿望。

父亲是个吃得苦霸得蛮、热心集体、克己奉公的人。听奶奶和母亲说,搞大集体时,父亲仗着自己身强力壮,一人顶两人干。生产队搞抢收,他两担水谷子一肩挑,压得生病也不吭声。公社组织到天星洲灭螺,父亲带着大队一二十号人,风餐露宿,泥里水里,一干就是一个多月不回家。有一次,父亲到湖北石首給生产队买耕牛,在探试一条大水牛的牙口时,不慎被牛打断了两颗板牙,一边脸也被打肿了,可父亲没有采取任何医疗措施,忍着疼痛,连夜把牛赶回了队里。

父亲搞农技指导也有一套,乡亲们称他“农博士”。读过高小的父亲,能说会写,打得一手好算盘,写得一笔好字。父亲当村干部时又在华美垸农校进过一年修。只要提起田土里的事,父亲便头头是道,哪丘田的禾苗生什么虫,治什么药,什么时候施肥,什么时候晒田,父亲一说一个准,没出过错。我的记忆中,家里经常有人上门来向父亲咨询农事,本村的人不少,外村的也有。

父亲心灵手巧、精明能干。无论是体力活还是技术活,无论是犁田耙土还是肩挑背扛,无论是泥工活还是木工活,包括女人干的诸如浆衣洗裳和纺纱纳鞋的事,父亲样样都能应付自如。我家上世纪八十年代中期建的一个瓦房,除房屋的主体部分,很多附属工程都是由父亲自己完成,也节省了不少工钱开支,如粉饰墙体、打地坪、砌阶基、做门片等。我读小学的时候,冬天,经常看见父亲在昏暗的煤油灯下帮母亲打鞋底,纺棉花。印象中,我父亲每年组织乡亲们玩龙灯花鼓闹新春,他既负责编排又当主力,每次耍珠搞引领的总是父亲。活动搞得热热闹闹,村民们津津乐道。

出集体工时,队里社员出工收工的信号,就是听父亲吹那把金黄的铜制“洋号”。父亲的气息足,吹出的号音宛转悠扬,能飘很远很远,丝毫不亚于部队将领的吹奏技艺。我队里的小伙伴羡慕死了,一是羡慕我父亲,“洋号”吹得无人能及;二是羡慕我,总有机会把玩“洋号”这东西。为此,我也多了一点童年的乐趣,也多了几个童年的玩伴。

父亲乐于助人,也是乡邻们经常念叨的。每逢农闲季节,父亲经常被方圆几公里的邻里乡亲请去打灶,砌谷仓,做火桶,织铝丝篮......他却从来不要报酬,有时人家给几包烟父亲吃,他都总是再三推让。

父亲十分重视和关心儿孙们的学习和成长。至今,我还清楚的记得父亲送我去三十里外的县属高中上学的事。他一头挑着栊子,一头挑着被窝行李,肩上的扁担

也不停地换肩,一会儿左,一会儿右,累得汗流浃背。我跟在父亲的身后,他总是催我走起点。那时,父亲已近知命之年 。我要感谢父亲的,不但是他送我去读书,更重要的是,他在路上对我说了一句使我终生受用的话,他说:“读书犹如作田,要舍得精耕细作。”在几年的高中生活和以后的学习、工作中,我总是用父亲的这句话来勉励自己,尽量朝“业精于勤”的目标努力。他非常疼爱他的三个孙子孙女,虽然相聚的时间不多,但每次见面,他最关心的是孩子们的学习和成长情况,在孩子们的心目中,爷爷永远是他们喜爱的爷爷。

令人心痛的是,父亲因长年劳累奔波,积劳成疾,才年过半百就病痛缠身。晚年的父亲,尽管力不从心,却仍在坚持为儿子打理农田,料理家务......个中辛劳,我们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父亲去世后,我常常深有愧为人子之憾。一九九六年,有两件事令我至今都觉得遗憾。一是我没能亲自到场给父亲做寿。农历五月初四是父亲六十岁生日,这天家里来了不少给父亲做寿的客人,气氛非常热闹,惟独只有我这个做长子的没有在场,因为那天恰逢全县中考,我被局里派到一个考点巡视。二是我没能给父亲送终。农历八月初九下午,父亲因搬运水泥过度劳累而突发心肌梗塞,从发病到停止心跳还不到一个钟头,抢救都未来得及。事不凑巧,那天我们做儿女的都不在父亲身边,连母亲也去了姨妈家。我自责没能见上父亲最后一眼。等我赶到家,任凭怎样捶胸顿足,怎样千呼万唤,父亲再也无力睁眼看我了......

如今的我读懂了我的父亲,他的脾气,他的严苛,我不但不记恨,反而,我要感恩感谢,是他教会我怎么为人怎么处事怎么适应社会。我自豪,我全身的血脉里传承着父亲的为人秉性,涌动着父亲的处世才思。

亲爱的父亲,您在天堂还好吗?我爱你,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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