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常吃过午饭,好弟都要睡上一觉,这是多年养成的习惯,无论春夏秋冬,雷打不动。中午那一觉,不仅舒坦,而且高贵。好弟今天躺在床上,却辗转反侧,不能入眠,怎么了这是?
家里无事,单位上也逍遥。好弟上班,就图个不寂寞,绝不在乎那几个工资,反正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无论何时,只要好弟想搓两把,尽可以不打招呼就溜,夜里放牧偷菜久了,早上不上班也罢。不过好弟还算自觉,人活着好歹得顾个脸面,不能自己糟践自己。
信步走在大街上,好弟觉着,来来去去的人,全然无精打采,似乎都没有目标,有些人刚走过去,又折回来。这样瞎折腾,弄啥呢。这么想着,又觉着可笑,这不正自己吗。
零零星星碰见熟人,老乡,还有麻友,皆问好弟这么早去哪?他还真不好回答。说去单位吧,今天周日,说去购物吧,自己一个单身男人也不配,只好支支吾吾。好在别人也就随便招呼一声,并不刨根问底。
中山路口,围着好多人,共同朝着一幢大楼观望,不知看什么。街道被堵得严丝合缝,鸟都飞不过去。人群里又有熟面孔,好弟努力别过脸,坚决躲掉了,说那些不痛不痒的废话弄啥。
这是条步行街,有摩托三轮自行车在人堆里穿梭。这类人忙忙碌碌,熬不住时间,不过堵得这么水泄不通,谁也寸步难行。他们不停地摁着喇叭,进而高声呼喊,都无济于事。
随后好弟才弄明白,前面这座8层高的楼房上,一无所有,没有吵闹,没有着火,没有漏水,甚至连个人影也看不到。仔仔细细观察这座楼,就是一座陈旧的住宿楼,墙体斑斑驳驳,门窗破败不堪,没有一点引人瞩目的地方。不过,传言说这栋楼上曾经跳下来一个贪官,摔得粉身碎骨。那事过去久了,现场这些人,知之者不多吧。
呸,一群疯子!人们骂骂咧咧,那些引车卖浆者,更是骂得起劲,满嘴粗话,难以入耳。可前一拨人慢慢离去,后一帮又紧紧围拢来。都说城里人看到新建好一个公厕,也会争抢3天。想象那种火爆场面,好弟乐了,郁积在心头的不开心,一下子烟消云散。哈哈,哈哈哈。走出中山路,好弟放声大笑,前前后后的大男小女,有些莫名其妙,一个个怪眉怪眼瞅他。
拐上人民路,有些疲劳,腿脚酸软,两眼迷蒙,好弟很想睡一觉。在人行道旁靠边站住,喘口气,好弟的目光不由得被眼前一幢摩天大楼吸引,天天上班经过这里,一直熟视无睹,今天看起来,大楼却高耸入云,现代气派,亮丽无比。
这么看着,好弟把自己也给忘记了。不一会儿,好多人纷纷跟在他屁股后面,也对这幢大楼产生了无限兴致,一个个露出猎奇的目光,久久不肯离去。好多匆匆过客,也停下车来,探头探脑,东张西望。人民路口,又堵上了。人们似乎都在仰望,品评,欣赏,不过谁也不知道,他们究竟在看什么,看到了什么。
醒悟过来,好弟落荒而逃。不过好多人并未注意他的存在和离开,他也就是成千上万个看客之一。
晚上,电视台播出了小城两次拥堵的情景,被访谈的交通专家,侃侃而谈,唾沫四溅。好弟看着,笑得前仰后合。过后,人人口口相传,说近日小城发生了一起跳楼事件,一个女大学生不知为什么,从这幢高楼的窗户里纵身跳了下来,死于非命了,人们想入非非,感慨万千。
听到这个说辞,好弟心头一沉。多年前,跟自己相依为命的同胞小妹安娜,因着失恋,就有过这么荒唐的选择。自此,他便一无所有了。往事重来,好弟歇斯底里地吼了一声:真他妈无中生有!接着,泪水就夺眶而出。
《红安文艺》2016.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