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雨这天下雨,淅淅沥沥地,地里的活干不成,玉明便打电话,喊三宝,福全,还有社会,想凑手搓两把,过过瘾。
三宝一脚迈进玉明家门槛,就唠叨说过几天死活要去换回芳芳,家里一天都待不了了,喂猪做饭看孩子,到底不是男人舞弄的事。
社会来时嘴里啃着半块馒头,说来不及做饭,凑合一顿。社会的母亲带孙子去镇上念书,社会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福全的爹常年卧床不起,吃喝拉撒都不方便。不满三月,福全就忙糊涂了。老婆伺候爹这么多年,啥话都没说。
女人们这回撂下担子出门,也怪男人们狂妄。大伙儿年底挣钱回来,总爱全盘否定女人的成绩,说她们累死累活忙一年,不如自己多加10天班。一听这话,女人们偷偷撺掇着跑广州打工去了。男人们平时嘴劲大,以为自己是擎天柱,如今才弄明白自己的斤两。
摆开阵势,四人玩血战到底,就是三个人和牌,才算一局结束那种。往年他们上山西跑河南,一月总要搓上十回八回,今年在家里,反倒忙得一场也没顾上玩。三宝抓起牌,拿一张摸着,却高低摸不出啥牌了。
别乱摸,摸弟媳妇大肚子,就麻烦了。玉明调侃三宝,其余两人也跟上坏笑。三宝弟弟四宝年年外出务工,今年媳妇要生产,只好在家候着。四宝手头有点积蓄,想弄个项目在家里发展呢。
俗话说,站着说话不腰疼,以往果然冤枉了女人们。一个家没男人不成,没个女人更不成。听这话,想燕燕了吧。嘿嘿,咱年年棒打鸳鸯,想也白想。年经媳妇出门,咋能不叫人揪心?天南海北那些个大男人,个个如狼似虎啊。
玉明说,打牌打牌,这点出息,丢人现眼!可一局玩完,先和牌的人无话找话,又聊到女人们身上来了。
我说,想辙把她们弄回来,再这样下去,这家还算个家呀?福全和牌多,闲话也多。大家听着,眼睛一亮,一致赞同。还是男人能折腾,女人去打工,终归不放心。
玉明的电话突然就响起来,正是广州打来的。三人不忙洗牌,静静听两口子说话。
在哪?地头呢。你呢?洗澡。嘿嘿,她们几个都在,脱得光光的。去去,不稀罕。对方压低声音说,真不想我们?坚决不想!三人听着这句,一齐伸出大拇指,暗暗叫好。没啥说挂了啊。对方一听生气,先挂了。
继续继续,不理她们。话是这样说,再打牌时,几个人却有些心不在焉,怎么把她们弄回来呢?
一会儿,三宝的电话又唱了。玉明估摸是她们,便轻轻夺了电话。嫂子,我玉明,想三宝哥了吧。屁话,下辈子都不想他。人呢,我有话说。三宝哥,刚在呢,去哪了?玉明故意拉长声音,娟子,小霞,见三宝哥了吗,接电话!嫂子,要不你等会儿打吧。
借三宝一百个胆,他也不敢这么放肆。玉明此举,着实吓坏了他。别怕别怕,听我安排,保证她们10天之内,如数归来。记住,不管谁打电话回来,就说四宝要办个大公司,种植养殖,说话还得装作支支吾吾,遮遮掩掩的样子。对了,我赶紧先给四宝说一声。
四宝啊,我和你哥几个,想骗你嫂子们回家。她们问你开没开公司,你得满口答应着,就说职工都招来了,啊?
玉明刚断掉电话,三宝老婆又打进来了。臭小子,你媳妇也在旁边听着呢,给我老实交代,到底咋回事?嫂子,四宝要开公司了,招来不少女大学生,长得可好看了……咔嚓一声,对方又挂了。
嘿嘿,大功告成!这?三宝他们不知所以。玉明笑着说,这两天县里搞文化下乡,村里昨晚来了一帮女娃子,给咱演出呢。女人们一定会偷偷电话询问村里人,有没有女大学生来......这样,啊,四宝再一配合,她们不就正好上当?这两天跟她们通话,千万别纠缠,故意装出不冷不热的样子,女人家怕这个,记住啊。
随后玉明三宝他们,不断接听着女人们来自远方的追问,一个个凶神恶煞似的,慢慢不见了任何消息。玉明有把握,断定她们已经踏上回家的路了。
一天男人们跟四宝闲篇,四宝说这么大老远骗她们回来,于心不忍,也不光彩,不如弄假成真。真的?不过你们都得入股,咱搞个股份制,动作弄大点,往后全村男男女女,谁也别去打工了,叫别人来我们这儿打工,好不?
男人们笑了,这笑声听着,似乎比往日瓷实多了,自信多了。
——《柳色》2014年45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