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自考的缘分

1988年，我从甘肃成县师范毕业，按理应当当一名小学教师的，却被分配到武都二中当了中学老师。改革开放已经十多年了，但在我们陇南，人才还是相当缺乏，像我这样拔高使用的现象，是屡见不鲜的事情。当时我带的是初中三年级的语文课，虽然尽职尽责了，但毕竟学有所限，总是力不从心。因此，大概是89年吧，我就报名参加自学考试了。这是一个原因，工作生活迫切需要。另一个原因，是当时还年轻，做了多年的文学梦还没有破灭，想通过自考，好好学一学汉语言文学专业的课程。再一个原因，是想圆圆大学梦，自考是没有围墙的大学，开放型的，宽进严出。

刚开始报名的时候，自以为有点文学功底，就比较自信，轻狂，一次报4门，还不好好复习。每次考完顶多只能过1门，我考了3次，才合格了3门，就有些灰心丧气。当时汉语言文学专科总共好像要考14门，照这样下去，不知牛年马月才能考完，真是遥远的清平湾啊。为了自考，也因为其他一些原因，我便申请调到武都五库乡戴帽子初中任教，这个地方较为偏僻，离家也比较远，步行要翻越三座大山，有利于安心学习。到五库以后，我就全身心投入到自考当中，并且做到工作学习两不误。我在白天上课，晚上备课之余，认真学习必考科目，比如古代汉语，古代文学作品选，现代汉语，写作，外国文学作品选等，做了大量的读书笔记，至今还保存着两大摞，同时订阅《中文自修》、《中文自学指导》等杂志，帮助学习。节假日和周末也不回家，加班加点，在五库的河堤上背诵着唐诗宋词元曲，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素女，君子好逑。那份专注劲儿，就像中学生一样。

我家在农村，工资微薄，不能足以养家糊口，农忙季节，还得回家帮助妻子下地劳动。每年10月份考试，往往正值秋收大忙季节，我请假白天在地里收苞谷，晚上在煤油灯下看书，而后再进城参加考试。那一段时日，当时过得很单调清苦，现在回想起来，倒觉得十分丰富充实。这时我已经考出经验来了，一次只报2门，认真做一遍笔记，保准就能通过。专科阶段，对我来说，最难考的是中国革命史，我反复考了3次才合格，成绩是61分，而其他专业课程成绩都在75分以上。

在五库学校自考有个好处，当时的校长李晓东比较开明，很支持自考的老师，同意自考按出差对待，报销车费、住宿费，这在当时的武都全县都是绝无仅有的。我90年下半年到五库，94年底拿到专科毕业证，学校给我报销了数千元的费用，给了我很大支助。有了一张大专文凭，主考院校又是兰州大学，我还引以为豪了好长一段时间，自我感觉良好，给初中学生上课心里也踏实了许多，自信了许多。也怪，这一年，我带的初三学生毕业考试，20多人有6人预选了中专，后来1人上了成县师范，5人一中毕业考上了天水师专。这一年，我被评为地区优秀教师，这一年，我创作的小说也在《飞天》发表了。

不过，在五库自考，交通极为不便。每次，我和在我带动下也投入自考的几个同事，都要临晨两点从五库佛殿坝出发，夜走白云山。这是武都和文县交界处最高的一座大山，海拔2000多米。黑灯瞎火地在白云山上攀行一夜，听一路猫头鹰叫，有时还有野狼的嚎叫，早上8点才到文县临江镇，再趁一段车才到武都城。当年我们吃的那份苦，和那种不甘心的精神，还是很难得的。记得94年4月我们翻白云山时，大雨滂沱，山路泥泞不堪，根本下不去。我们找了个村民，在前面挖路，边挖边走，一步一步向下挪。偏偏一问这个挖路的农民，姓龚，同“滚”，大家心里都很紧张害怕，一句话也不多说。等小心翼翼到了山脚下，告别时，那个农民才说，他姓龚，叫龚万祥。我们听后哈哈大笑，这个名字好，再滑再滚都没事，于是大家又恢复了笑谈。那一路，赵玉虎摔了3跤，我摔倒了2次，李成德滑倒了1回，同路出差的农行的同志张永禄开玩笑说，摔吧摔吧，摔几回就能过几门。后来成绩出来，还果真这样，赵合格了3门，我过了2门，头一回参加的李老师过了1门。这回的经历，我们至今记忆犹新，以后说起来，不由得有些失笑。

有了大专文凭，加上原来的文学基础，经文学朋友的推荐，我转行调到了县文联工作，进了城了。进城以后，考试不再翻山越岭，夜走白云山了，就继续报名参加汉语言文学本科自考，我与自考的缘分又续上了。人是怪东西，条件差的时候，总是积极进取，条件好一些，反倒懒散了。考专科时，在那么艰苦的情况下，只考了4年。本科阶段我时考时停，整整考了7年，从97年开始，到2003年底，才通过论文答辩。参加自考十几年，很有成就感，工作、学习、考试，日子过得还算有滋有味，全部考过了，倒觉得没意思了。人就这样，活着总得有个奔头，有个渴望，才有意义。

随后，我又两次调整工作单位，先到武都县委组织部，又到现在的陇南市人事局。无论在什么单位，在什么岗位，我自我感觉工作还是得心应手、绰绰有余的，这就要归功于自考了。是自考提高了我的素质修养，提升了我的工作能力。在武都县文联时，我积极争取筹资编办了《万象》杂志，在陇南全市都很有影响。到武都县委组织部后，我深入基层乡镇村社，撰写了多篇党建专题片解说词，为全县基础层组织建设出了力，流了汗。不过，从专科到本科，我没有享受到相应的工资待遇。拿到专科证书，没涨一分钱的工资，及至本科毕业，工资科的同事一核算，才涨了一元钱。

但我还要感谢自学考试制度的贯彻推行，它不仅使我圆了大学梦，拿上了大学文凭，而且使我对人生和人的生命价值有了更深的认识，更多的感悟。尤其是当我不断面对现实和未来的时候，就有了更充分的定力和支撑，也许，它还将使我迈出的步伐更坚实、更稳重。

    《陇南报》2009年2月1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