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里有蜜蜂

周二这天上班，数新来的美女安娜到单位早，之后就是副主任李梅了。李梅却说她来的时候，办公室的门敞开着，连个人影都不见，她便上了卫生间。那么，这门究竟谁先打开的？
主任杜娟早上忙着找大局长汇报事情，没有先进办公室，直接敲了大局长的门。敲了半天，才打的手机。大局长国外考察刚回来，在电话里叫杜主任上他家去取一些资料，声音疲惫不堪。从大局长家到单位，很有一段距离，少说要走半小时。
唯一的男同志张云到的时候，李梅和安娜已经捂着脸，大惊小怪地喊叫着，从办公室里跑了出来。办公室里有蜜蜂！
张云觉着好笑，女人真胆小，蜜蜂有啥怕的。她们那副惊恐万状抱头鼠窜的样子，不亚于碰见了毒蛇猛兽，或者遇上了劫色劫财的坏蛋。张云大不咧咧走进办公室，正想一屁股坐到自己座位上时，他也傻了眼。安娜办公桌上，黑压压爬满了蜜蜂，文件夹上，电脑上，也乱纷纷一片。听着嘤嘤嗡嗡的声音，张云心里也发了毛，不过他还是慢慢退了出来。张云跟安娜面对面，那些蜂儿，已经爬满了自己的桌面。
办公室里有蜜蜂！消息传开，各办公室的同志纷纷应声而来。每天按部就班，生活太平静了，大家难免大惊小怪。同事们议论纷纷，好好的办公室里，怎么会进来这多蜜蜂呢。以往，办公室里顶多飞进来一两只，嗡嗡几声，随便拿个书报，赶出去就完了。这回进来这么多，如何驱赶？
大小局长们获知此事，亲自过问。大局长已经精神抖擞了，跟同志们照了面，笑笑。好久不见，彼此少不得客气一通。大局长一边看着这些小动物，一边告诉杜主任，通知，召开党组会，特事特办，专题研究这个突发问题。
蜜蜂虽小，蜇人哪，千万不可小视，何况这么众多。弄不好它们群起而攻之，整幢楼里的人就都会受到侵害。常务卯副局长立即建议，关上屋门，打开窗户，等其自行离去。只是那些小家伙们嘤嘤嗡嗡着，似乎有增无减，没有一点离开的意思。上午市纪委要来人检查，这事……杜主任还没有说完，大局长立刻否决了卯副局长，不敢等那牛年马月！
女副局长姚萍，深得大局长器重，其意见建议一般会被采纳。她瞅瞅大局长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甜甜地说，用药，几分钟搞定。秦局长白了她一眼，没言语。从环保局刚调整来的华副局长，见大局长没表态，附和说，蜜蜂之于人类，乃益虫也，不能大开杀戒。纪检组长苟怀仁不急不忙，蜂儿虽小，纪律观念极强，若找着蜂王，便能引领它们走掉。大局斜一眼他说，谁敢蜂群里找蜂王啊，操作性差点！最后，还是杜主任解了大局长的围，烟熏，昆虫怕烟火。
当即成立领导小组，大局长任组长，三个副局和纪检组长为成员，领导小组下设办公室，杜娟兼任主任，全局干部全员参与，扎实开展驱蜂工作。卯副局长还特别强调，务必做到冒烟不着火，驱蜂又安全。
围绕这个问题，办公室又专题研究，有主张找消防队的，有主张买烟花鞭炮的，也有主张节俭点燃书报来熏烤的。安娜的办法温柔些，用蚊香熏。经过汇报卯副局长，卯副局长再请示大局长，原则同意。
当张云开着小汽车，到城区多家店铺找寻，迅速买来蚊香时，嘤嘤嗡嗡唱了一个早上的蜂群，居然开始撤退了。先是一两只，接着几只，悄然飞出窗外，慢慢的，有更多的起飞了，随后越来越多，直到全部飞走。同志们又来看热闹，蜂儿飞来和飞去，同样都是重大新闻。忙了一早上的大小局长们，如释负重。还好，那群蜂儿刚刚飞走，检查机关作风的同志就来了，一切正常。
蜂群飞去，离下班还有段时间，有人便打破平静问：谁昨晚没关好窗户，或者早上来得过早，才会招蜂引蝶的。也有人突发奇想，难道是机关美女们招引来的？这一说挺有道理，也许哪位用的脂粉极为新潮，招来了蜂群吧。如今女人的美丽，都是不惜重金获得的，听说好多进口货，环保天然，功效了得。
闹到这儿，大局长推说有事，先走了。同志们立马冲安娜嬉皮笑脸，还有人在她身前身后闻闻嗅嗅，羞得安娜满脸通红。
局机关美女招蜂引蝶的故事，立即传扬开来。闲来无事，大伙添油加醋，集体创作，把故事描述得更加活脱传奇。一件小事，咋就闹得如此满城风雨？大局长还在会上一再强调：千万不要弄巧成拙，毁坏自家形象。
半月之后，蜂群再次光顾了局机关，这回规模更大，场面更壮观。大局长办公室是个套房，里里外外两大间屋子的墙体上，顶棚上，床铺上都黑压压堆满了。这回大家没有手忙脚乱，拿出上次未启用的蚊香，点燃，一股股香烟升腾起来，一会儿，小家伙们就狼狈逃蹿了。
半年之后，局里出了事情，大局长被纪委带走。同志们再次回味起当初办公室里来蜂群的事情，好像明白了什么，也好像什么也不明白。

        ——《短小说》2018.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