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 钓

办公室常一阳突然喜欢钓起鱼来，同志们觉着有点不可思议。然而随着时光前行，小常的行为却令人惊叹：啧啧，如今的小年轻了不得啊，他咋晓得新来的江局长爱好垂钓的？

江局很快要去钓鱼，白花花的太阳底下，到白龙江里钓天然草鱼。常一阳当然首当其冲，陪同江局。江局钓鱼，虽然醉翁之意不在酒，一条鱼钓不上来，必定有些尴尬。好在小常会乘江局溜达、拍照或者方便之际，把自己钓来的鱼偷着挂在江局的钩上。

江局长，上钩了！

小常也会咋呼，一次差点把江局吓得掉进江里去。

归来，同志们都会紧密团结在小常周围，看他唾沫四溅，听他信口雌黄。这事，别人没有发言权，只有洗耳恭听。

接着，江局对单位上大大小小的事情，还没听过汇报，已经了如指掌了，看法和倾向里，明显有着小常的好恶。大家不敢马虎小常了，人人对他高看一眼，厚爱一分。

几次，江局出差，办公室刘主任遇事还向小常讨教，照江局长的意思，这事如何是好？刘主任原想调侃一下小常，小常却毫不客气，应当如此如此，这般这般，反倒弄得刘主任一脸尴尬。

听到局机关竞争上岗的消息，同志们当面背后就喊常一阳常主任了。这事江局得知后，心头一震，这个小常不可小觑，他想弄啥，别有用心吧。

随后，江局依旧带着常一阳去江畔钓鱼。不过，再看到小常偷偷把钓上来的鱼，悄悄绑在自己钓钩上时，江局就觉着天上那轮太阳，咋那么刺眼呢？自己好像就是一条鱼，一条被蒙骗的傻鱼。

满满一个冬天过去，江局没有再去江边垂钓。

江局把工作摆上位抓上手，取得了新突破。来年春满花开，同志们渴望已久的竞争上岗，终于提上了议事日程。竞争十分激烈，光办公室副主任一个岗位，就有4人竞争。4个人里，当然有常一阳。不过哪怕再刷掉两个，小常的对手张立依旧强势，市里还有个领导给张立打了招呼。

一天，江局长主动邀请小常去江边钓鱼，他甚至想好了，得当面揭穿常一阳一直蒙骗自己的行为，叫他主动退出竞争。

这天风和日丽，坐在白龙江边，江局十分惬意。他放好钓竿，下好鱼饵，便超乎事外，沉浸到一种对春天的热爱和享受里去了。这天的鱼儿真乖，成群结队，组团来咬江局的钓钩，不上一个时辰，江局长竟然钓到了20多条草鱼，江局乐得孩子似的，手舞足蹈。

相反，一心想着竞争上岗的常一阳，却心神不宁，一条鱼儿也没有钓上来。

回到家里，江局还是兴奋不已，反复给老伴炫耀，亲自钓的，咋样？老伴一听：以往那些大鱼小鱼，不都你亲自钓的吗？这一句，警醒了江局：哎哟，忘了谈正事了。二天，江局再次邀请小常，直奔江边。这回，江局继续满载而归，心里一高兴，对常一阳啥话都没说。

一周过后，局里的竞争结果出来，跟常一阳比拼激烈的张立，意外淘汰出局，常一阳稳稳当当成为办公室副主任。常一阳捏了一把汗，他始终没弄明白，江局究竟为啥让自己胜出。

再天，江局又去垂钓，却连一条鱼儿也钓不上来了。太阳也似乎在故意捉弄自己，江局一脸迷茫，什么时间鱼儿来咬钩的，他根本看不见。常一阳出手就多半筐，奇了怪了。

私下，常一阳单独一回也没去钓过鱼，一来工作忙，顾不上。二来他暗暗觉着这鱼乃万物之精灵，神圣不可侵犯，绝对不能随意乱钓，钓鱼，即骗鱼。

当然，江局长要去，他还得陪同，无条件陪同。去了，常一阳却不敢故伎重演，那些游来荡去的鱼们，也似乎看透了那点心机，横竖不上钩。

后来听说张立也学会了钓鱼，钓得还挺见功夫。有两回，江局没有叫自己，叫的张立。想起这事儿，常一阳多少有点恍惚，做梦都希望江局尽快转变兴趣。这样，张立学会钓鱼，也就白学了。

——《微篇小说》2015年4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