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娄炳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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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909/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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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忏悔

我在少儿时期,最爱干两件事,一是钓鱼,二是打麻雀,非常着迷,乐此不疲。

在麻雀繁殖季节掏麻雀,在冬天的雪地里用筛子扣麻雀,用自制的竹夹笼夹麻雀,都不在话下;最多的时候,是用自做的弹弓打麻雀。那个年代,学生的负担很轻,用三五天时间就可以将一个假期的作业全部做完,剩下的时间,除了玩耍还是玩耍。暑假以钓鱼为主,寒假里冰天雪地,就把主要兴趣投入到打麻雀上,不出动则已,一出动必得提一串麻雀回家。我到底残害猎杀了多少只麻雀,实在无以计数,没法估算。

打麻雀,最好的工具是气枪,但那时间买不起,因而弹弓就成了首选。质量上乘的弹弓,使用起来才会顺手。弹弓的弓子,有铁丝和木质做的两种,木质的用久了会断裂,还是用大号的铁丝曲折成的为好。橡皮也有两种,自行车内胎和汽车内胎剪成一尺来长、半寸来宽的皮条,自行车内胎剪的皮条是红色的,较软,弹力小,威力不大;汽车内胎剪的皮条是黑色的,较硬,弹力大,威力强。包石子的包皮也有两种,牛皮裤袋或者帆布裤带剪下三四寸长,自然是牛皮的最佳,皮实耐用,柔软不磨手。将这三样捆扎连接牢实,一只弹弓就做好了。使用几天之后,人与工具有了默契,就得心应手了。

我发现,别的小孩是左手执弓子,右手捏包皮,右眼瞄准发射,我却相反;我学吹笛子,也与别人相反,将笛子的尾端朝向左边,但我并不是左撇子,不知道是咋回事。我打麻雀,总是要带上两付弹弓,经验告诉我,一旦一根橡皮条突然断了,是很颓丧的事,就是现在人们常说的,关键时刻掉链子!我打麻雀,并不是百发百准,但命中率还是很高的。说是打麻雀,其实什么鸟儿都打,碰上啥打啥,因为麻雀活动范围狭窄,数量很大,打得最多的也就是麻雀了。而且,麻雀的肉比别的鸟儿的肉吃起来香,油炸,用牛皮纸包了塞进泥巴里烧,都很好吃,在那些寡肠寡肚的年月里,的确是难得的口福。

冬日里,许多的树都是光秃秃的,麻雀们没有了遮蔽,且成群结队的抱团取暖,食物匮乏,觅食的动力不足,也就显得慵懒,正好有利于猎杀。我打麻雀,总是一个人独来独往,不像钓鱼,要约上好多小伙伴一同去。打麻雀,两个人以上,收获会下降很多。我随父母亲在宕昌南河生活了十年,童年和少年都是在那里度过的,南河畔的那个小村庄,留下了我少儿时期的多少足迹,无法说清。如今做梦依然会回到那里,回到少小的时光。

每到了寒假,大清早,匆匆洗漱了,随便吃一块馍馍,就揣上弹弓,在路边上捡上些蚕豆般大的圆石子,作为子弹,装满一侧衣兜,一路打去,没有固定的目的地,哪里有麻雀就奔向哪里,或村庄,或果园,或地边,或山林,到处乱跑,一整天不知道乏累,不知道饥饿,直到暮色苍茫,鸟儿归宿,这才拎着一长串打死的麻雀,回家吃晚饭。有时候家里没留晚饭,就将馍馍掰碎了,倒上开水泡了,调上些盐,极快地刨进嘴里,不讲质量,但求肚饱。

打麻雀的乐趣很多,和猎人狩猎,获取了猎物的快感是一样的,只是年辰已久,许多的细节都忘却了,仅有两次遭遇至今记忆犹新。一次是追逐一群麻雀,偶然抬头,发现一只花斑金钱豹,就在我面前不远处向我张望,我吓得打了个激冷,定定地立在原地,跑不敢跑,喊不敢喊,还深知手中的弹弓不足以抵御豹子的威猛。好在,那只豹子并没有给我找麻烦,不多时就转身悄悄地走了。还有一次是走上一个塄坎,突然看见一口黑棺材,是干丧,也就是浮厝,吓得我头发都要立起来了,我就大声地唱起来,强装镇静,快速离去,正应了那句歇后语:过坟头唱歌——自给自壮胆!

麻雀不是候鸟,总是生活在它们的出生地,在一个固定的地盘内活动,所以人们把麻雀也叫作家雀。麻雀是杂食性动物,以吃粮食为主,兼吃别样。由于它们要与人争食,所以,人对麻雀的态度也就不太友好。从人对麻雀的态度上可以看出人的生活景象,在年景好人的生活比较宽余的时候,就对麻雀比较宽容;反之就对它们极为严厉。上世纪中叶,全国范围内掀起过消灭“四害”的运动,麻雀被列为“四害”之一,因为那时侯粮食对人十分宝贵。麻雀的审美价值低,主要还是它与人的关系问题;其实,它也是一种很美的小鸟。麻雀们精力旺盛,黎明即起,一天到晚唧唧喳喳,活蹦乱跳的。它的生命力很强,繁殖力很大,在农药、化肥和工业烟尘的高污染环境里,照样能够生存。

上世纪八十年代以前,老武都城里,老一中大门前有一棵钻天杨,每天黄昏时分,无数的麻雀会在那棵树上噪晚,叽叽喳喳,叫个不停,直到星月升空。从麻雀身上羽毛颜色的深浅,可以看出一个城市大气污染程度的轻重,污染重的,麻雀的羽毛呈黑灰色;污染轻的,麻雀的羽毛就鲜亮一些。我们武都城里的麻雀,颜色一直很好看,非常难得。

我已经三十多年没有打过麻雀了;我的儿子是在城里长大的,没有玩过弹弓;我的孙子在幼儿园受到的是热爱鸟儿的教育,不知道打麻雀的事情。时代进步了,鸟儿们也翻身自由了。如今,武都城里麻雀与市民真正做到了和谐相处,飞上阳台,飞入人家,钻进饭馆,跳跃在公园里,与锻炼身体的人们共同起舞。我的电脑房窗外,也常有麻雀来造访,听着它们叽叽喳喳的叫声,就好像是在问候我一样,使我倍感亲切,倍觉爱怜。

现在,每当我看见麻雀,就会有一种深深的负罪感,我曾经残害过它们,猎杀过它们,我对不起那些弱小的生灵,那些可爱的小精灵,如今回忆起来,深觉惶愧不已!好在,一切都成了过去,成了历史,可以说,现在残害猎杀麻雀的时代一去不复返了。我的儿孙辈们没有残害麻雀的罪过,这对我来说,是莫大的慰藉,他们以热爱鸟儿的实际行动替我赎罪,让我对自己曾经的恶行常怀忏悔之心,使得生命之歌常在我的耳畔奏响,让我的灵魂真正回到了与自然和谐相处的美好境界。

谨以此篇小文,表示我对麻雀的忏悔。祝愿麻雀们在盛世年间,更加快乐幸福,生生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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