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娄炳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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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912/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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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腊梅花开时

元末明初的文人贡性之有首咏梅诗这样写道:“眼前谁识岁寒交,只有梅花伴寂寥。明月满天天似水,酒醒听彻玉人箫。”不知道他笔下的梅花是不是腊梅,因为开放在岁寒,姑且认之,其所描写的情景,倒也有几分雅致。进入腊月以后,陇南首府所在地的武都城各大公园,所有的腊梅都应时开放了,花团锦簇,煞是喜人。春节前后,倘若天气晴朗,许多的市民们都会携家带口,或邀集朋友,去公园观赏腊梅,那些金灿灿的花朵,比迎春花大而浓密,繁而色重,极具富贵气、喜庆气。以盛开的灿灿烂烂的腊梅为背景,拍成喜气洋洋各种姿态的小照,发在微信朋友圈里,与大家共享,却也是腊月里的一大乐事。

都说会养花的人是会生活的人,我不但不会养花,而且还不识花,不知道绝大多数花儿的名字叫什么,更不知道她们属于什么目、什么科了。我只是觉得,花儿颜色各异,赤橙黄白青蓝紫;神态不一,娇艳妖冶富贵素雅娟秀清丽,赏心悦目,都很可爱。我已经年逾花甲,竟然认为,蜡梅就是腊月里开的梅花。查阅资料,才知道蜡梅为樟目、蜡梅科;而梅花则为蔷薇目、蔷薇科,两者不是同类,从“目”一级就分道扬镳了。只因两者都有一个“梅”字,都是先开花后长叶,又都具有芳香气,且都为冬春季开花,所以我就误以为是同种了。

事实上,腊梅和梅花两者之间的区别非常大,主要有这么几点:一是花色不同:蜡梅花以蜡黄为主,而梅花则有白、粉、深红、紫红等色。二是花期不同:一般蜡梅在农历腊月开放,比梅花要早约两个月。三是树冠不同:蜡梅为灌木,枝生,而且枝直立,根茎部很发达,呈块状。而梅花则为乔木,有主干,高达十米,常具枝刺,枝除直枝外,还有垂枝,树冠呈不规则圆头形。四是叶片不同:蜡梅叶对生,近革质,长椭圆形,全缘,上表面粗糙,呈绿色,背面光滑呈灰色;而梅花叶互生,叶广卵形至卵形,长四厘米至十厘米。五是香味不同:蜡梅是清香,香味极浓;而梅花是暗香(粉香),香味较淡。

清代的《花镜》就早有记载:“腊梅俗称蜡梅,一名黄梅,本非梅类,因其与梅同放,其香又近似,色似蜜蜡,且腊月开放,故有其名。”李时珍的《本草纲目》也说:“腊梅,释名黄梅花,此物非梅类,因其与梅同时,香又相近,色似蜜蜡,故得此名。”古籍《礼记》云:“蜡也者,索也。岁十二月,合聚万物而索飨之也”。古代十二月的一种祭祀就叫“蜡”。因当时岁暮为举行大祭祀之月,故农历十二月就叫蜡月。而蜡梅开于蜡月,故此得名。“蜡”字系周代所用,后来秦人改为“腊”字,因而蜡月和蜡梅的“蜡”字,可和“腊”字通用。

王世懋的《学圃余疏》说,王安石曾写有咏黄梅的诗,后来在宋哲宗元祐年间,一代文豪苏东坡和黄山谷因见黄梅花似蜜蜡,遂将它命名为“蜡”,说它“香气似梅,类女工捻蜡所成,因谓蜡梅”。由此蜡梅名噪一时,鼎盛于京师。蜡梅花开春前,为百花之先,早至农历十月即放花,故人称早梅。腊梅花开之时多瑞雪飞扬,欲赏腊梅,踏雪而至,故又称雪梅。腊梅花入冬初放,冬尽而结实,又叫冬梅。腊梅先花后叶,花叶不相见,花开之时枝干枯瘦,故又称干枝梅。

有人考证,腊梅最早生长在秦岭,后来才扩展到齐鲁、吴越、荆楚、巴蜀、苏皖、云贵、两广等地,大江南北,皆可繁衍生息。陇南地处秦岭南端、秦巴山地,故而也有野生腊梅。随着城市园林化建设的兴起,陇南首府所在地的武都城,以及各县县城,各中心小城镇,大中型企业厂区,都将腊梅作为观赏树木,与广玉兰、金桂、女贞子、梅花等,广为种植,使之在百花凋零的秋冬,依然有鲜花开放,不仅美化了城镇、厂区,给人们带来视觉上的美感,也装点着人们的幸福生活,成了繁荣兴旺的象征。

数九寒天,大雪降临,百花凋敝。唯腊梅不畏隆冬,凌寒怒放,点缀得寥廓江天分外妖娆。宋代诗人戴复古因此写下:“篱菊抱香死,化入岁寒枝。依然色尚黄,雪中开更奇。”宋代诗人郑刚中诗云:“缟衣仙子变新装,浅染春前一样黄。不肯皎然争腊雪,只将孤艳付幽香。”清代诗人张洵佳赞之:“品格天生迥不群,寒梅腊底异香薰。菊花仅有霜能傲,一片冰心让此君。”因此,腊梅花象征高风亮节、浩然正气,历来为文人墨客所喜爱。

雪花袅袅娜娜,扑簌簌随风而至。腊梅凝重含蓄,呼啦啦冒雪开放。“寒梅生傲骨,雪压溢清香”,徐广荣的诗,用以描述此情此景再恰当不过了。其实,不光是我分不清腊梅与梅花的区别,就连许多的文学作品,也将同在冬天开放的有花无叶的花朵,统称为腊梅。文学大师曹雪芹在《红楼梦》里,借贾宝玉之手写的《访拢翠菴向妙玉乞红梅》就说:“酒未开樽句未裁,寻春问腊到蓬莱。”可见也是将红梅与腊梅混淆的。

汪曾祺先生在他的散文名篇《腊梅花》里写道:“不过凭良心说,腊梅是很好看的。其特点是花极多——这也是我们不太珍惜它的原因。物稀则贵,这样多的花,就没有什么稀罕了。每个枝条上都是花,无一空枝。而且长得很密,一朵挨着一朵,挤成了一串。这样大的四棵大腊梅,满树繁花,黄灿灿的吐向冬日的晴空,那样的热热闹闹,而又那样的安安静静,实在是一个不寻常的境界。不过我们已经司空见惯,每年都有一回。”

腊梅虽然不是梅花,却也具有梅花的风骨、梅花的品格、梅花的幽香。一朵朵,一枝枝,一树树,宛如夜空中的点点繁星,又如带彩的片片飞雪,傲然地绽放,婷婷地摇曳。腊梅不仅具有“一枝清冷月明中”、“平生多傲骨,不畏雪霜寒”的高贵气质,而且还具有“若待知音至,随开满梅花”的灵性。每当观赏她们,我就会想起吴伯萧关于腊梅的描写:“那花白里透黄,黄里透绿,花瓣润泽透明,像琥珀或玉石雕成的,很有点冰清玉洁的韵致。”

腊梅花金黄剔透,花香泓溢,陇南人对其喜爱有加。或在自家庭院栽植,或制作成古桩盆景,或插花造型,使之成为春节期间赏花的理想名贵花木。有成片栽植的,形成腊梅花林,供人们游玩散心、散步健身;有以腊梅作主景,配以南天竹的,黄花红果,相映成趣,景观别致,风韵独特;有将腊梅、黄杨、月季、红叶石楠混裁的,高低搭配、错落有致;有以腊梅配以火棘、翠竹的,通过漏窗半掩半露,以至意趣无穷;有以岩石、假山配置的,造景奇异,野趣横生。隆冬时节,其他的花儿经受不住严冬的霜雪纷纷凋谢了,而腊梅却顶风冒雪顽强地开放,挺一派生机盎然,显示出坚强不屈的精神和奋发向上的力量。

腊梅的花朵全身金黄,像黄蜡雕刻一样,它的花瓣有五个,呈心形,中间长着细细的花蕾,花蕾的头上顶着红色的花粉。寒风一吹,花粉均匀地洒在四周的花瓣上,就像给花瓣擦上了一层淡淡的胭脂。腊梅的外观并不出众,没有柳树的婀娜多姿,没有桃花的红艳欲滴,更比不上牡丹的高贵华丽,只是用它那幽幽的芬芳给寒冷的冬日增添美丽的色彩。我喜欢腊梅,喜欢她那种不与百花争艳,敢于向风霜雪雨挑战,顽强向上的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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