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娄炳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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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2/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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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珑可爱的小毛桃

都说人老了怀旧,这几乎是老年人的通病。怀旧无可非议,只要不是鲁迅笔下九斤老太那种今不如昔的恋旧,就不是坏事。实际上,一切美好的事物,都值得我们怀念。人们的大脑,胜过任何留声机、摄像机,就像老坛酒一样,封存的时间愈久,愈发的醇香。能够被我们牢记的东西,都曾经或感动过我们,或激励过我们,或滋养过我们,因而历久弥新,终身难忘。

上世纪六十年代初至七十年代初,我跟随父母亲在陇南宕昌一个叫南河的地方生活过九年。那时候,南河各村,在许多农户的园子里,或房前屋后,都种有桃树,但这种桃树很特别,所结的桃子只有鹌鹑蛋一般大小,是微型袖珍桃,由于在未成熟前,它的表皮有很多毛,故被当地人称作毛桃;它虽然是微型袖珍桃,但并不是现在所说的转基因水果,也不是变异或嫁接的,它与生俱来就长得玲珑可爱,初为青色,熟后透红,肉仁分离,清香甜脆,口感甚好。

桃属于蔷薇科、桃属植物。重要的变种有:油桃、蟠桃、寿星桃、碧桃等。其中油桃和蟠桃都作果树栽培,寿星桃和碧桃主要供观赏,寿星桃还可作桃的矮化砧。但这些桃的变异品种里,却没有我说的这种毛桃。从网上查找,也有毛桃的词条,但介绍其果实直径为五到七厘米,而我所说的这种毛桃,其直径最大不超过三厘米,它到底是什么品种,几乎找不到答案。

我想,这种如同鹌鹑蛋一般大小的微型袖珍桃,可能是野山桃。南河的毛桃,有可能是由野山桃移植到农户,逐渐适宜了家庭种植,而变成的一种特殊品种。野山桃,别名又叫花桃,蔷薇科,落叶小乔木,干皮紫褐色,有光泽,常具横向环纹,老时纸质剥落。多生于向阳的山地,喜光,耐寒,对土壤适应性强,耐干旱,瘠薄,怕涝。山桃花期早,花时美丽可观,果实可食,它的种子、根、茎、皮、叶、树胶均可药用。遗憾的是,这段难得查找到的关于野山桃的解释,却没有说明其果实的具体形状和直径大小。因而,我的猜测只能存疑。

在我小时候的记忆中,每到农历二月底三月初,便见地埂边,山坡上,沟沟洼洼,以及农家庭院或园子里,那些毛桃粉红的花儿,一簇簇,一团团,扑艳艳的,极其繁密,在阳光下摇曳生辉,惹来蜂儿嗡嗡蝶儿翩翩,使得春天忽然间热闹了起来,把南河装点得红红火火,一片绚烂。而到了初秋,桃树枝头挂满了挤挤挨挨的小毛桃,青皮泛红,看着就眼馋,诱人极了。趁主家不在意,偷偷摘上些,衣服的小兜兜里,可以装进去几十个,好吃又好玩。

我们吃了毛桃,桃核是不会扔掉的,与大桃子的核不同,毛桃的桃核不仅玲珑小巧,还是圆形的,两面附有镌刻般的斜纹,煞是好看。小伙伴们积攒得多了,就聚集在一起,用毛桃核玩“打炮楼”的游戏。双方各在前排摆上五个毛桃核,当做守“炮楼”的“卫兵”,后排用三五个毛桃核做底座,上面磊上一两个,当做“炮楼”。像玩玻璃球的弹子一样,用食指和中指控制住母子,用大拇指甲盖发力,击中对方一个赢得一个,未击中,就轮给对方,先打“卫兵”,后打“炮楼”,先被打完的算输,然后再重复玩耍,不论男孩女孩,都喜欢玩这种游戏。

那时间,大环境宽松时,毛桃也会上市,一毛钱可以买到二三十个,十分廉价。当时南河“吃公家饭”的人不多,也就是公社、林场、供销社、小学校几个单位,消费者少,购买力弱,林果产品都很便宜。我们林场家属院里,也有一颗毛桃树,冬天里,我们在树杈上拴上绳索,打秋千。阳春时节,花咕嘟很繁盛,却等不到秋天成熟,树上的桃果早早地就被小伙伴们摘掉了。后来,靠近毛桃树的那家,在毛桃树上拴了一条狗,小伙伴们害怕,果实便被那家据为己有了。

南河毛桃开花和毛桃成熟的时节,是风景最美的季节。毛桃花开,各种鸟儿便不知从什么地方成群结队地飞来了,其中最惹人瞩目的就是红雀和麻鹂,这两种鸟儿是否是同一种属,不清楚,但都会发出同一种鸣叫:吃果儿醉酒!因而,当地人就挂起打笼捕捉。那时候,多为爱鸟一族自养,不上市交易,即使交易,也是在私下里。据说一只最高可以卖到五元钱,这在当时,可不是一个小数目。毛桃果熟,正是初秋,天高气爽,酸梨、凌青、秋子等其他水果,有的开始变黄,有的开始变红,山野田园,农户庭院,到处都是水果丰收的喜人景象。

那时间,我外婆已经八十高龄了,但还是闲不住。她老人家将我们弟兄姊妹破得不能再穿的衣裤鞋袜,洗干净,缝补好,一到秋天就背在背兜里,走村串户,去农村换水果,无论酸梨、凌青、秋子什么的,能换多少就换多少,但换得最多的还是毛桃,因而我吃的毛桃最多,给我留下的记忆也最深刻。桃作为水果,是可以放心食用的。民间有云:桃饱杏伤人,李子树下埋死人。桃子吃得再多,也不会吃坏肚子,毛桃同样如此。

当我现今故地重游时,却再也见不到那些毛桃了。询问当年的老同学、老朋友,都对我所问的这个问题很惊讶,好像忽然勾起了他们的回忆似的,都回答说:早就没有了!有的说,也许是品种退化,不好吃了,不再种植;有的说,如今都搬进了新农村,房前屋后不便植树,远离了老住宅,那些桃树也都砍掉,作为桃木卖掉了,零星的还有,但已经不成规模了。

我就想,这种毛桃,或者野山桃,颜色招人,口感甜脆,尤其是它极其难得的袖珍形体,比其同类更具有市场优势,可以成为当地的特色水果商品;而它的核更加袖珍,玲珑可爱,可以做成手链、项链、脚链,或其他工艺品,打开市场,走向全国,走向世界。倘若有人以专业合作社的组织形式,流转来连片的土地,规模化种植,经营盆景、经营果实、加工制作各种工艺品,市场前景无法估量。但愿我的这个想法,能够被我南河的故人看到,让它变为现实。

我从一九七三年离开南河,已经有四十七年没吃到南河的毛桃了,那是我少小时吃过的稀罕水果,是铭刻在我内心深处的美好记忆。忽然想起李白的一首诗来:“西王母桃种我家,三千阳春始一花。结实苦迟为人笑,攀折唧唧长咨嗟。”我猜想,南河的毛桃,也可能是王母娘娘遗落在民间的仙桃吧?不然咋就那样精巧,那般珍稀呢?我很怀念这种水果,即便是在梦里,依然会见到那些扑艳艳的花朵,那些压弯了枝头的玲珑可爱的小桃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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