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炳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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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常常会看到写有“清明问茶”、“梅园问茶”、“春山问茶”、“杏庄问茶”、“东坡问茶”、“花溪问茶”等字样的旗幌匾牌，挂在山庄或茶楼门口，颇生疑问，茶是用来品的、饮的，何以要“问”呢？其实，“问”在这里是一个多义词，“问茶”含有寻访茶庄、品评茶味、探究茶韵、切磋茶艺、研讨茶道、参悟茶禅等意思。可见，“问茶”是与饮茶品茗有关的活动，在讲究茶艺茶道的人的心目中，那是必得焚香净手方能为之的雅事。在《红楼梦》第四十一回“栊翠庵茶品梅花雪 怡红院劫遇母蝗虫”里，贾母携刘姥姥和众人来到栊翠庵，妙玉为贾母和宝黛钗等人殷勤献茶，与大家高谈阔论茶叶、器皿、用水的描写，便可看作是“问茶栊翠庵”。
明代画家、诗人居节《雨后过云公问茶事》诗云：“雨洗千山出，氤氲绿满空。开门飞燕子，吹面落花风。野色行人外，经声流水中。因来问茶事，不觉过云东。”其中的“因来问茶事”一句，也就是笔者上述说的“问茶”的意思。从整首诗所描写的意境来看，应该是在燕子飞舞、落花随风的暮春季节。这个时候，清明节前后采摘的春茶刚刚上市，无论是云雾缭绕的山中茶园，还是村狗吠叫的茶农庭院，尤其是商贾云集的农贸市场，都飘荡着沁人心脾的茶香。
我们陇南，有康县阳坝、文县碧口、武都区裕河三大产茶区，盛产矮树品种的绿茶。每到阳春三月，清明前后，陇南这些地方的茶农们就进入了繁忙季节，漫山遍野都是采摘茶叶的村姑们的身影。空山春雨后，茶园新绿时。人们会被清新绮丽的茶乡美景所吸引，一片片郁郁葱葱、生机勃勃的茶园，为陇南大地平添了盎然春意，使你赏心悦目，流连忘返。陇南春茶上市的时节，漫步于遍布陇南城乡的各类茶庄、茶行、茶楼、茶府、茶苑、茶肆，以及农特产品专售店，人们的目光同样会被琳琅满目的各类陇南春茶产品所吸引，盒装的、袋装的、罐装的，即便是散装的，都各具特色，纷纷打扮了等待着“出阁”。
陇南地处秦巴山地，属亚热带向暖温带过渡地区；东邻陕南，南接川北，是甘肃省唯一的全境长江流域地区；境内气候温和，雨量充沛；亚热、暖温、高寒气候相互交错，高山、河谷、丘陵、盆地错落相间，形成了“一山有四季，十里不同天”的立体气候特征，素有西北“西双版纳”之美称。由于陇南气候、地理环境的多样性和丰富性，茶叶们便很自然地选择了在这里安家落户，种植生产茶叶的历史已很悠久。陇南的茶叶市场上，雀舌、龙井、毛峰、毛尖、翠竹、珍眉、炒青、绿茶、铁观音等各类品种，比比皆是，应有尽有。
茶以春为贵。春分前后，天气温和，惠风和畅，雨量充沛，叶芽不仅鲜嫩肥硕，色泽翠绿，而且营养丰富，是一年中之最佳者。春分茶其形极为优美，陆羽《茶经》中说，茶芽，紫色的要比绿色的好，形状如笋的要比如牙的好，叶子卷缩的要比舒展的好。而陇南春分时的茶都是抽心茶，大多为一芽，少部分为一芽一叶，轻薄苗条，亭亭玉立，观之赏心悦目。清人称颂“茶真者，甘香如兰，幽而不冽，啜之淡然，似乎无味，饮过之后，觉有一股太和之气弥留齿颊之间，此无味之味乃至味也”。沏一杯春分茶，沸水冲下，茶芽上下翻动，继而舒肢展腰，根根向阳，玉杯飘烟。撮一口，真有细啜襟灵爽，微吟齿颊香之感。
春分时节，绿草酥软，山花烂漫，群莺乱飞。走进郁郁葱葱的茶园，茶树绿得笼上了一层烟雾，茶树老枝不断叉生分枝，枝头上已生出了齐刷刷、毛茸茸的新芽，像孩子调皮的眼睛在眨动。一阵轻风拂过，便能嗅到茶叶青涩的芬芳。采茶讲究技艺，一是摘得早，二是采得嫩，三是拣得净。采茶姑娘采摘春茶，双手在茶树上如彩蝶穿花上下翻飞，一枚枚嫩嫩的茶芽，精灵般地落入腰后的竹篮。采摘时不能用指甲掐，这样会影响茶叶的外形，正确的方法应该是用大拇指和食指捏住茶叶梗，轻轻一旋一提就可以了，看似简单，其中学问还真不少。
采茶并不是枯燥的手工活，姑娘们一边双手麻利地采摘茶叶，一边会唱起清爽明快的《采茶歌》。南山那边唱道：“河水清清河水长，河水两岸采茶忙。姐姐呀，你采茶好比凤点头，妹妹呀，你摘青好比鱼跃网。一行一行又一行，摘下青叶篮里装。千篓百篓堆成山，篓篓嫩芽发清香。姐妹们，东山西山采新茶呀，采来春风采来春雨采来好春光。”北坡这边回应：“茶园青青茶叶青，茶园处处一片新。姐姐呀，你采茶就像鸡啄食，妹妹呀，你摘青就像线穿针。一片一片又一片，采下嫩芽湿衣襟。万叶千芽累成峰，余香留在手板心。姐妹们，南坡北坡采新茶呀，采来欢笑采来快乐采来女儿情。”真是新茶满坡情满坡，姑娘满山歌满山。
春茶的主要特点是具有淡淡的清香，需要细细地去品味，不像夏茶那样浓郁，秋茶那样苦烈。有的人喜欢夏茶，有的人喜欢秋茶，全在于个人的爱好。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就是在春寒之中，看到明前茶、春分茶、谷雨茶，会使人感到岁月已新，春天真正到来了，正如元好问《茗饮》中写的“一瓯春露香能永，万里清风意已便”，紧接其后，便是万紫千红的满园春色了。人们对待春茶，似乎有一种归去来兮的感觉，轻轻啜上一口，感觉一种诗意在水中流动，有种豁然开朗的感悟，这流动的液体里，似乎渗透着、弥漫着茶的灵魂。
陇南有采茶节。陇南采茶节围绕将陇南打造成为“中国西北茶叶之都”、“中国西部生态旅游胜地”和“中国茶文化之乡”的目标，按照政府搭台、企业唱戏、文化传媒、各方参与、群众受益的原则，走出了一条以茶兴旅，以旅促茶，融旅游、茶叶产业于一体，体现大旅游、大产业的地方特色旅游之路，充分展示了陇南丰富的旅游资源、美丽的田园风光和浓郁的南国风情，可谓是促进陇南旅游产业发展的盛会，弘扬地方文化特色、促进文化陇南建设的盛会，推动一方和谐繁荣发展的盛会。
陇南还有陇上江南明前茶鉴品会。陇南是甘肃唯一产茶的区域，因其“陇上茶乡”的美誉被人向往，主题为“绿色、健康、鉴品、洽谈”的“明前茶鉴品会”，倡导天然、绿色、健康的消费理念，集茶艺表演、茶叶加工展示、鲜活茶树展示、来宾鉴品、茶叶拍卖、茶叶精品展销于一体，集中展示了陇南茶文化的全景，四方嘉宾畅游其中，零距离走近文化陇南，被陇南茶文化的浓厚氛围所感染，所陶醉。
诗人苏东坡以一代茶人的深情，把春茶描摹成花容月貌，冰雪心肠，兰心蕙质，神韵迷人的绝代佳人，其诗《次韵曹辅寄壑源试焙新茶》说：“仙山灵草湿行云，洗遍香肌粉未匀。明月来投玉川子，清风吹破武林春。要知玉雪心肠好，不是膏油首面新。戏作小诗君勿笑，从来佳茗似佳人。”读了这首诗，尤以“从来佳茗似佳人”一句，对苏东坡笔下的春茶，怎能不倾慕？怎能不心醉呢？至今人们把这一佳句，以“欲把西湖比西子”相对，可见春茶堪比美人。
倘若您在清明时节，来到陇南康县阳坝，去梅园问茶，参观游览那里的万亩茶园，品尝清香盈口的阳坝茶，就会听到当地的古老民歌“毛山歌”，歌者会回答您梅园问茶问什么的问题，歌是老调，词却蛮有新意：“梅园问茶问什么？问的内容实在多。要问就问风中幡，哗哗啦啦为谁欢？再问山中画眉鸟，为谁歌唱情未了？又问河里冲浪鱼，快乐有谁能相比？悄悄问声邻家妹，绣个荷包要送谁？问来问去还是问，问你心中那个梦。梦里有诗和远方，梅园沟里说梦想。梦想出自你本心，愿你梦想能成真！”是呀，万千梦中事，但问茶里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