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娄炳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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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4/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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拥抱夏天

谷雨是春季的最后一个节令,标志着春姑娘已经长大成人,准备出阁了。如果说,春天是一位既内敛含蓄又活泼可爱的少女的话,那么,夏天就是一位丰腴成熟热情火辣的少妇了。四季的月份是均等的,都是三个月、六个节令,然而,人们却往往感觉到春秋较短、夏冬较长,皆因为,夏炎里裹着秋伏,秋霜里含着冬意。春天虽好,但好景不长,随着槐花绽放、柳絮飘飞,倏忽间,夏天已经风风火火地到来了。

从衣饰穿着上直观地看,似乎南方人开放,北方人保守。这除了经济的、社会的因素而外,气候也是主要的原因之一。南方炎热的气温,逼使人们不得不袒露身体更多的部位,日久成了习惯,也就不会大惊小怪了;而北方的夏天比之于南方,总是姗姗来迟,人们脱去冬装春衣的时间较晚,因而给人以遮蔽、臃肿、不是很开放的感觉。

但是,无论北方还是南方,夏天更多的是属于女人的世界。女人的曲线美,在夏天里显示得格外突出;女人的服饰美,在夏天里也最时尚;即便是一柄遮阳伞、一副太阳镜,也会尽显女人之风韵。而男人在夏天里却趋于简单化,背心、短裤、拖鞋,更有打赤膊的。夏天还是儿童的自由天地,在水潭小溪里,赤条条一丝不挂,扑腾嬉戏,一片欢声笑语。

夏天对待众生一视平等,因而穷人最喜欢夏天。富人在冬天里有皮袄大氅、手套护耳,有空调、暖气、电热器、电褥子,穷人没有这些,就只能受冻。惟独夏天最公平,不嫌贫爱富,无论贫富,都一视同仁。富人取凉的方式虽比穷人多,但都无益于身体健康;况且,你总不能象蹲禁闭似的老待在家里,也不可能把空调背在身上。

夏天不仅对富人穷人同样火热,还对老人青年一视同仁,夏天会使老人变得年轻。一到夏天,许多的老年人也不得不卸下厚实的外衣,连同收起那古板肃穆的面孔,让肌肤与太阳天天亲近,心胸受熏风夜夜爱抚。大汗淋淋之际,去洗一个热水浴,再捧出一盆冰西瓜,仰脸躺在瓜棚小院内,此时最不拘小节,最自由自在。在夏夜里,与小孙子孙女一起数天上有几颗星星;或眺望黝黑的苍穹,给他们讲述银河鹊桥的故事,于是,儿时的童趣与青年时代的豪兴,一齐浮现在眼前,在追溯和幻想中会一下年轻许多。

夏天是最能让人感到人生丰富多彩的季节。大自然一片苍绿,在热浪中渐显幽深和成熟。茉莉如雪,紫薇带蓝,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大街上走过一群少男少女,仿佛飘过一朵朵七彩的云霓。大都市令人眩目的夏装琳琅满目,叫你说不出哪种颜色最美丽。夏天从来就不甘寂寞,淡雅和浓艳,都可以成为夏天的象征。夏天最能考验一个人的毅力。因为闷热,便滋生出许多烦躁。意志薄弱的人,爽快地把夏天让位给无聊、懒散、游荡和倦怠;意志坚强的人,却分外珍惜夏天,珍惜夏天的光阴,也就延长了你的生命。在酷暑炎热中驾起充实的生命之舟,在磨炼中赢得时间老人的恩赐,让生命的每一刻不为之虚度。

夏天是最浪漫的季节。夏日的山水毫无羞涩地敞开自己的胸怀,让游人从容地欣赏它的雄奇,它的妖娆。夏天最有趣的节目是看江河湖海,去沙滩聆听潮声涛声,嬉浪不夜天,或去唱卡拉OK,或去看通宵电影,在无风的夏夜默默期待东方第一缕曙光升起。夏天有许多缠绵的话可说,不说也可品味夏日情调的温馨。人生旅程中的夏天往往太短促,才过三十,已届不惑,夏天很快成为甜蜜的回忆。但那如火如茶的岁月不会轻易淡忘,即使夹杂着难言的惆怅,也将在你两鬓如霜时勾起不尽的牵挂,唤起你思绪的百般依恋,撞击你心灵的再次震荡。

夏天的色彩是七彩斑斓的,主色调又是金色的。按照绘画理论的观点,这大约有其中的道理。春之色为冷的绿,如碧波,如嫩竹,贮满希望之情;秋之色为热的赤,如夕阳,如红叶,标志着事物的终极。夏正当春华秋实之间,自然应了这中性的花色——收获之已有而希望还未尽,正是一个承前启后,生命交替的旺季。男子的夏季正当年,女儿的夏季多风韵,家已成,业已立,苦中有乐,上有老下有小,疼爱人也被人疼爱。

夏天的旋律是交响乐,热烈而紧张,人们的每一根神经都被绷得紧紧的。你看田间那些挥镰的农民,弯着腰,流着汗,只是想着快割,快割;麦子上场了,又想着快打,快打。他们早起晚睡亦够苦了,半夜醒来还要听听窗纸,可是起了风;看看窗外,天空可是遮上了云。麦子打完了,该松一口气了,又得赶快去给秋苗追肥浇水。“田家少闲月,五月人倍忙”,他们的肩上挑着夏秋两季,担着一年的希望。

夏日长长,天亮得早,黑得迟。于是人们在夏天里的娱乐活动也最多,或四人围一方桌玩麻将,或多人围一圈观下棋,或清茶一壶乘着凉聊天说地,或三五亲朋品尝啤酒,在不经意间尽享生活的悠闲和情趣。夏天充满了商机,商店、餐馆、夜市开得时间最长,是消费的旺季,最受商家业主们的欢迎。夏天还是热恋的季节,河畔江滨,树旁草坪,花前月下,随处可见对对恋人,或拥抱相吻,或窃窃私语,或山盟海誓,极显人间美好,羡煞牛郎织女星。

夏天里处处是浓重的情调,浓浓的树冠,浓浓的树荫,浓浓的树影,浓浓的茶水,浓浓的午睡,浓浓的汗液,田野里是浓浓的金黄,树梢头是浓浓的蝉鸣,暮色中是浓浓的炊烟,夜色里是浓浓的星光,晨曦中是浓浓的雾岚——整个世界都充满了浓浓的夏意。放屁、流汗、打喷嚏,这些排释性的现象,是人们身体健康的标志;现如今这些排释性的现象愈来愈少了,被称之为现代“文明病”。让我们用与夏天同样火热的激情去拥抱夏天吧,把自己整个的心身都交给滚烫的骄阳,每天都进行一番天然的桑拿浴,的确有益健康。

宋代诗人杨万里《闲居初夏午睡起》七言诗其一写道:“梅子留酸软齿牙,芭蕉分绿与窗纱。日长睡起无情思,闲看儿童捉柳花。”意思是,吃过梅子之后,余酸还残留在牙齿之间,芭蕉的绿色映照在纱窗上。漫长的夏日,从午睡中醒来不知做什么好,只懒洋洋的看着儿童追逐空中飘飞的柳絮。“儿童捉柳花”只是生活中的一个瞬间场景,被诗人偶尔一个“闲看”,便敏锐地捕捉进自己的诗作里,尽显夏日之情趣。

遗憾的是,历代文人不知写了多少春花秋月,却很少关注夏天的美好。大概春日融融,秋波澹澹,而夏天呢,总是浸在咸涩的汗水里,人们自然不喜欢夏天暴涨的火热,逼人的气息,紧张的旋律。实际上,最酷热的时间不是夏天,而是伏日;满树的金蝉大呼“热呀热呀”的伏天,却是立秋以后的岁时了,是秋老虎在发威施虐。我想大声赞美这个夹在春与秋之间的金色的季节,为一年里最为鼎盛的夏季引吭高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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