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利,望文生义,就是名望与利益。《尹文子·大道上》云:“故曰礼义成君子,君子未必须礼义,名利治小人,小人不可无名利。”韩愈《复志赋》曰:“惟名利之都府兮,羌众人之所驰。”孙犁在他的《文学和生活的路》一文中说:“你要感觉名利老是在那里诱惑你,就写不出艺术品。”实际上,从古人讲的“君子谋道,小人谋食”来看,自古至今,求名求利者,多为读书人,即知识分子者流;所谓的小人,大都是求利而不怎么求名的。
宋真宗赵恒的《劝学诗》写道:“富家不用买良田,书中自有千钟粟。安居不用架高堂,书中自有黄金屋。出门无车毋须恨,书中有马多如簇。娶妻无媒毋须恨,书中有女颜如玉。男儿欲遂平生志,勤向窗前读六经。”这位皇帝的这首励志劝学诗,成了后世读书人的座右铭,说的就是求取功名、再用功名换取实际利益的事。可见,追名逐利是古代莘莘学子们的价值观、人生观,是刻苦学习、努力奋斗的原动力和人生目标。
俗话说:“缺啥的就喜欢啥。”缺少名利的人就喜欢名利、追逐名利;得到了小名小利的人,又希望得到大名大利;有了大名大利的人,则希望能够长久保持住大名大利。这似乎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淡泊名利的人很少;而用淡泊名利来教导世人的人,却也都是获取了大名大利的人,即所谓的圣贤君子者流。这些人得到了大名大利之后,还要卖乖,板起一副生怕别人抢了他的饭碗的可憎嘴脸,奉劝别人淡泊名利!
毫不避讳地说,笔者年轻的时候,就是在名利思想的主导支配下,去从事文学创作的。发表了作品,收到了稿费,既出了名,又获得了补贴生活的实惠,就有了成功感、得意感,就觉得自己没有白活,没有白辛苦。至于做一名“人类灵魂的工程师”“为人民写作”“为时代高歌”,那是后来的认识,是有了一定的名利之后,思想认识的升华,并不是最初的动机和动力。
无论在官言官、在商言商、在文言文、在啥言啥,或名利双求,或单求名单求利,总得有所求。太史公司马迁在《货殖列传序》中说:故曰“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笔者理解,这里说的“利”不单单指形而下的物质层面的“利”,也包括形而上的意识层面的“名”;单用一个“利”字去概括、去抽象也可以,“利”也包含着“名”,“名”是特殊意义上的“利”。
孙中山先生说“天下为公”,这是伟人的品德和胸怀,也是对国家元首、一方要员做官做事的要求。对于小民百姓来说,这种要求就未免过高。无论科学技术、文学艺术、体育竞技、劳动生产,全世界的,国家级的,乃至地域性的各种奖项的设立,无非也是给予获奖者以“名”和“利”,以资奖励,以资鼓励,以此为榜样楷模,号召人们向精英看齐,向他们学习,激励产生更多的精英。
说名利思想、功利意识不好,是说不能作为人生的终极目标,去一味地拼命地追逐,尤其是不能用非正当、非正常手段去谋取。那些依靠抄袭、代写论文以求取院士头衔荣誉的所谓专家学者之流,为学界所不齿。搞文学创作的,也正如孙犁在他的《文学和生活的路》一文中说的:“你要感觉名利老是在那里诱惑你,就写不出艺术品。”或许可以写出来,但终究是小打小闹,不能成大器。
淡泊名利是一种境界,是主观自身的一种修养,是慎独的个人自律意识,一旦作为尺子、作为条框,用来要求别人、衡量别人,就不合适了。你淡泊名利,你是圣贤君子,哪怕你是神仙不食人间烟火,那是你的事,你管不着别人。他逐他的名、谋他的利,只要不破坏社会秩序,不侵害他人利益,与你何干?
我老了,反省自己,名利思想、功利意识是淡薄了许多,但还是有残留。我在文学网站发表作品,没有稿费,我不求“利”,但有没有求“名”的因素?或许退休后重操旧业,多半是给自己找事做,让自己的晚年生活丰富一些,让自己有一种精神寄托,但还是摆不脱“名”的羁绊,至少是在用继续努力保持自己已经获得的“名望”——哈哈,我也不知道这是对还是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