懂得了生命,才会尊重和珍惜生命。我少小的时候,因为不懂得生命的宝贵,残留在我的人性当中的恶就会本能地暴露出来,我用弹弓、气枪、掏窝等方法,残害过无数的鸟儿;甚至,还以虐待、残害弱小动物为乐事。如今回想起来,我会感到特别内疚,怀有一种深深的负罪感。佛家、道家倡导素食不杀生,大概也是基于对人类的童年以渔猎为生存的主要手段之一,过多杀生,而产生的深刻忏悔吧?
这个世界上,确切的说是我们居住的这颗星球上,首先出现了素食动物,在素食动物繁衍到一定规模之后,才出现了肉食动物。作为特殊动物的人,是杂食性的,素食也可,肉食也可。我们知道,生命来自于海洋。当地球上逐渐出现陆地之后,那些海洋里的动物在大自然突变当中被遗弃在了陆地,而那时陆地上能提供给它们的食物只有植物,就出现了最初的草食性动物;随着草食性动物的大量繁殖剧增,食物不断减少,因饥饿而导致的争夺和杀戮,使得抢不到素食的动物只好去吃同类的尸体——于是,肉食性动物便应运而生了。
比之于人类出现之前的那些动物们,人类是幸运的,少了许许多多选择食物的探索环节,一出现,就以素荤两种食物维生。我们的先祖们,以草茎、花叶、果实、菌菇和所有能够捕猎到的动物的尸体为食物,并将可以驯服、繁殖力极强的动物家养,让食物的来源绵延不断,直至今天。令我们感到困惑的是,在远古时代,我们人类的数量还不是太多,与今天地球上七十亿人类的数量与人均占有的生存资源相比,那时候我们的先祖,面对诺大的地球,面对取之不竭、用之不尽的食物来源,无论是素食还是肉食,都足以赖以生存下去了。那么,为什么,人类会出现自相残杀?
有人会说,我们的先祖当时生存的自然条件恶劣,且获取食物的能力有限,与一切生存在这颗星球上的其他动物一样,自相残杀的缘由无非是,为了自身生存而争夺食物,为了种族繁衍而争夺配偶,为了种群扩充而争夺地盘。也对,人也是动物,动物的生存本性决定了必须如此。然而,我们是这颗星球上所有动物中最顶级的动物,是智能动物,我们不是豺狼虎豹,不是蛇蝎虫蛆!我们不应该像凶禽猛兽一样,依靠残杀同类去求取生存。
遗憾的是,自有人类以来,人类社会的自相残杀却从来没有间断过。据学者考证,仅在人类进入文明社会五千年以来,就发生了一万五千余次各种性质的战争。人类发展史,世界历史,中国历史,让我们读到的是,它们都是用无数的鲜血和无数的生命一笔笔写成的。古希腊的兴起与衰落,古罗马的崛起和消亡,以及中国二十四史当中的大多数改朝换代,炎帝黄帝灭蚩尤,商灭夏,周灭商,春秋战国诸侯混战,在全中国人口不过千万时,秦国的白起将军一次就坑杀赵国战俘达四十万之众,匈奴的消亡,蒙古铁骑横扫欧亚大陆,无数次的屠城,直到民国初年,军阀割据,每天都是杀戮。更有甚者,上世纪的第一次世界大战,特别是第二次世界大战,使得这颗星球上的亿万生灵死于战火,有六百万犹太人被杀害,两千万苏联人、三千五百余万中国人被德日法西斯屠戮——人类自相残杀的历史,让我们人类自身触目惊心,让我们人类自身无地自容!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我们人类不如动物,不如低等动物!试问,哪一种低等动物有如此大规模的对待同类比自己的天敌还要无比残酷、持久、凶恶、无情的杀戮?而恰恰是,人类在不断残害同类的同时,还杀戮灭绝了无以计数的生物,成了这颗星球上灭绝生灵的罪魁祸首!与我们人类无法相比的低而又低的动物蚯蚓,它们没有眼睛,没有耳朵,没有四肢,生活在黑暗的泥土之中,它们以泥土为食,随遇而安,不危害异类也不残害同类,且为我们提供松土、药用之益。比比蚯蚓,我们——这颗星球上无以伦比的至高无上的佼佼者,是何等的惭愧!
在我们当今生活着的这颗星球上,恐怖分子、极端分子,他们反人类,随时制造流血事件,用什么人间语言去咒骂、形容、比喻他们,都不为过。但某些正人君子般的国家,有的是二战的战败国,有的则是二战的战胜国,也唯恐世界不乱,在二战胜利数十年后仍然不断地挑起战争、制造战争、怂恿和支持战争,就更值得我们怀疑他们作为人的本质了!凶禽猛兽对付敌人和猎物无非是尖牙厉爪,属于天然武装。而人类,如果说,最初发明了刀剑箭弩是为了弥补狩猎时的牙爪的不足的话,那么,发明了航母、战机、潜艇、以及核武器、生化武器等等,那无疑是为了对付我们人类自身了。时代发展到了今天,宏观上,我们人类可以说已经没有天敌了。而微观上,癌症、非典、艾滋、埃博拉却在不断地袭击我们。我们人类,如果能把用于对付自身的巨大的军费开支,拿来对付这些微观天敌,情形又当如何呢?
我们且不说对野生动物的保护,也不说对家畜家禽生命的无视,单来说狗。狗是人类最忠实的朋友,这是全世界公认的,中外许多豢养宠物的人士,首选的宠物就是狗狗。运用法律手段保护狗类的国家很多,譬如英美等国;但屠狗食用狗肉的国家也很多,譬如朝鲜韩国新加坡等国。我国屠狗食用狗肉的历史非常悠久,秦汉时期,狗肉是人们的重要肉食来源。在汉代画像石上的“庖厨图”中常可见到宰狗的场面,如山东诸城前凉台及河南南阳英庄等地出土的画像石上,都有庖厨屠狗的描绘。这一时期的文献也常见有关狗肉的记载,譬如《睡虎地秦墓竹简•秦律十八种•田律》就有这样的规定:民众的家犬进入禁苑捕兽,守苑者可将其杀死,“食其肉而入其皮”。《淮南子》中的论述,多次将狗肉与猪肉相提并论,如《说林训》篇称“狗彘不择瓯而食,偷肥其体,而不顾近其死”;《泰族训》篇称“剥狗烧豕,调平五味”。现今东北、华东、西南地区,民间仍保留着食用狗肉的生活习性;而全国各地爱狗人士、反对屠狗食用狗肉者,也大有人在,甚至队伍还很庞大,通过各种舆论方式,一直在呼吁为保护狗类立法。
仅从这个现象,我们就能看出,我们人类自从诞生以来,就始终生活在一个生命的悖论当中。一方面,人类为了生存,不得不以渔猎、驯养动物为手段,用杀生获取食物;一方面,人类又不得不考虑自然生态的平衡,必须与自然达成某种和谐,收敛、遏制,甚至禁止对动物的过量杀戮。那些生活在青藏高原、蒙古高原的游牧民族,大都笃信佛教,但他们却只能以食用肉类为主,来维持生存,无法做到不杀生。那些信仰伊斯兰教的各民族,也是要食用草畜动物和家禽的,他们有专门设立的宰牲节,但它们杀生的时候会诵念经文,以求得对被宰杀的生灵的超度和自心的慰藉。基督教虽然没有不杀生的教规,但规定不食用动物的血液。日本是一个佛教国家,也是一个典型的靠水吃水的国家,从海洋资源里获取食物,是其十分重要的途径,他们大量捕杀鲸鱼,受到了联合国以及许多国家的指责,但还是我行我素,并不停止。所以,素食主义者无论付出多么大的努力,从人心向善的角度,从维护人体健康的角度,从恶有恶报的角度,多方面阐释素食的好处,不厌其烦,苦口婆心,却都收效甚微。
这颗星球上的许多事情,并不是非此即彼那样简单,动物界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江海法则,是永存的,天道如此,无法改变。自然界的这种法则,也体现在人类社会的发展历史进程之中,和平与战争几乎成了人类永恒的主题,同时也是一个永恒的悖论。可以这样说,这颗星球上所有的生命,都在生与死、存与亡的悖论之中,去求得自身的生存繁衍,乃至生生不息。绝对的杀戮与绝对的素食,是两个极端,两个极端都行不通,人类就只好折中,既不偏左也不偏右,力求把握好一个适度,做到某种平衡。但是,这也只能仅限于人与动物之间;在人类内部要禁绝相互残杀,实现永久和平,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还得付出巨大的代价和努力。
清代大文豪纪昀《阅微草堂笔记》说:“夫佛法广大,容人忏悔,一切恶业,应念皆消。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汝不闻之乎?”我佛对作恶之人是很宽容的,规劝其只要放下屠刀(亦即放弃作恶),就会立马修成正果,变成佛界中人;而普通人则需要一生修行,历经九九八十一难,也未必能够修炼成功,往生极乐世界。我佛对恶人网开一面,容其悬崖勒马,迷途知返,体现了博大的人文情怀,拯救一个恶人,便是拯救无数的生灵;众生向佛,人间便会充满祥和,社会就很和谐,因而也就走进了“天堂”,到达了“极乐世界”。
所以,我们没有必要陷入文字表述的困惑当中,去狭义的理解“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善意规劝和宽容主张,放下屠刀,不再作恶,便是一种顿悟,便也具有了佛心,乃是一个脱胎换骨的嬗变,以一人之改恶从善,换取无数之生灵不再遭劫,善莫大焉。阿弥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