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申明,此文仅为学术探讨,不是为了推翻甘肃省宕昌县名“宕”字已经约定俗成、被国家有关部门对这一县级行政机构名称进行的审音定名。
据主流新闻媒体报道,2014年2月17日,甘肃省县名“宕昌”审音论证会在北京召开,本次论证会由民政部委托中国地名学会主办,民族历史专家孙宏开、民族语言专家黄行、语言文字专家厉兵、方言专家李蓝等11位专家一致同意,将“宕”字的“tàn”音在常用字典词典等汉字工具书中注音予以认可,将“宕”字定为多音字,读“dàng”时与原来注释相同,读“tàn”时注释为“宕昌(tànchāng),甘肃省县名”。这也意味着中国的汉字中增加了一个多音字。中国地名学会副会长商伟凡说,“这是四十多年来,国家有关部门首次对县级行政机构名称进行审音定名”。“宕”字,读音为(tàn),意为百姓安居乐业,引为政权稳固之意。
宕昌是我国唯一的集宕昌羌、宕昌城、宕昌国民族名、城名、国名三位一体,一直保留至今的历史名城的地名。宕昌这个地名的称谓,于情于理,自然而然,就是宕昌国消亡以前世代居住在这里的羌人命名的,作为历史地理地名的“宕昌”应该是古羌语音译读音的汉字表述。
笔者在查阅相关史料时看到,《魏书•列传》氐吐谷浑宕昌高昌(卷一百零一)记载:玄死,私谥孝昭王,子保宗统位。初,玄临终,谓弟难当曰:“今境候未宁,方须抚慰,保宗冲昧,吾授卿国事,其无坠先勋。”难当固辞,请立保宗以辅之。保宗即立,难当妻姚氏谓难当曰:“国险宜立长君,反事孺子,非久计。”难当从之,废保宗而自立,称籓于刘义隆。难当拜保宗为镇南将军,镇石昌,以次子顺为镇东将军、秦州刺史,守上邽。《北史•氐传》亦记载“拜保宗为镇南将军,镇石昌。”这两处“石昌”,是我们在历史文献中见到的对“宕昌”的另类汉字表述,继“宕”字本来就已经有歧义的三种读音之后,又增加了一种读音,使得“宕”字的读音更加扑朔迷离,更加复杂化了。
宕昌的“宕”字,历来有四种读音,即:“dang”、“tan”、“dan”和“tang”,史书记载上则用“宕”和“石”两个汉字来表述。“dang”是“宕”这个汉字的原始读音,为第一种读音;“tan”是宕昌本土居民长期以来对“宕”这个汉字的口语读音,为第二种读音;“dan”是“石”这个史书中另类汉字表述的读音,为第三种读音;笔者少年时代在宕昌生活时,还曾经听到过当地民间的第四种读音,即:将“宕”读作“tang”。仔细辨析,第一种读音与第四种读音,是韵母相同,声母相异;第二种读音与第三种读音,也是韵母相同,声母相异。笔者思考,之所以出现四种读音,极有可能是将古羌语音译为汉语时,因汉语方言的不同语音造成了注音时的差异性。
笔者在辨析探讨宕昌地名的同时,发现了一个十分奇特的现象,引起了笔者的高度关注,即盛产于古羌水(岷江,亦称宕昌河)上游哈达铺一带的标志性地理产品中药材“当归”的“当”字,书面语读作“dang”,而主产地药农的口语却读作“dan”。这与出产地地域名称宕昌的“宕”、“石”,历史上也分别读作“dang”和“dan”有着惊人的相同。笔者认为,宕昌这一历史地理地名,与其出产的标志性地理物产当归,首字读音相互对应,相互重叠,互为诠释,十分有趣,绝不会是一种偶然巧合,而是有着非常紧密的内在联系。
《北史•宕昌传》记载,北魏宣武帝正始二年(公元505年),北魏封宕昌国首领世子梁弥博为宕昌王,是年,梁弥博向南梁贡献甘草、当归,与其建立友好关系,以防止南梁征讨。这是宕昌当归见诸于史籍最早的文字记载。笔者曾经撰文认定,当归又名岷归,因出产于岷江(古羌水,宕昌河)流域而得名。由此推论,当归也因出产于宕昌而得名,是由宕昌这个地名派生出来的物产名称,与“川芎”、“徽宣”、“洮砚”等以地名冠名的物产名称一样。
那么,地名与物产名相互印证,作为地名宕昌的“宕”,其正确读音就应该是“dang”或者“dan”,其他两种“tan”和“tang”只是汉语音译大致相似或相近的读音,或者是其原始读音在口口相传的过程中,发生了语音变异;其中“tan”的发音由于使用历史悠久,约定俗成,就被固定了下来,成了时至今天难以改变的读音。此为笔者个人管见,也可能会贻笑大方。笔者姑妄言之,读者姑妄听之,欢迎方家批评指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