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娄炳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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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906/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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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河的夏天

当我用文字去追述少年时代的岁月、那过去的情景、过去的人事的时候,我便穿越了悠悠时空,走进了带有文学色彩的记忆之中。彼时的一切,都是随缘而至、匆匆而过的往事;此刻回想起来,就具有了特殊的意义,成了我的美丽的生命之花在往昔的季节里结出的一枚枚果实,让我感觉到,时光没有白流,人生没有虚度,曾经在某个夜晚,那轮唤起过我的无限情思的月亮,依然是今天的这轮月亮,依然明媚地悬挂在我心灵的天空。

南河的天地,南河的山水,南河的母校,南河的故人,在我的心里永远鲜活着;特别是南河的夏天,在我的人生旅途中,始终是我无法挥去的刻骨铭心的记忆。那时间,少年时代的我,每天都会为了担心夏天即将结束而忐忑不安,直到今天,年逾花甲的我仍旧将这种不安,视为我人生中一件最美丽的附属品。南河的夏日,一直在我的梦中火热着,令我心潮澎湃。然而,无论我付出了多么沉重的情感的代价,一切都是徒劳,随着一九七九年冬天的来临,我魂萦梦牵、十年一觉的南河的夏日,终于无助、无奈、无情地消逝了。

夏日的南河波光闪烁,婴儿眸子般洁净。南山传来鸟儿深情的呼唤,鱼儿们便会激动地蹦出水面去呼应。对于我,南河的意义不仅仅是一条四季绿幽幽的小河,更是一个女孩清纯的肖像。一想起南河,就会想起她,以至于,我始终难以分清楚南河和那个女孩,谁是谁?血液般流淌在心里,镌刻在记忆深处,梦里依然是那条河,那个女孩。宝玉说,女儿是水做的。南河和那个女孩,便是诗一般美丽的诠释。忘不掉一条河,忘不掉一个女孩,踏破铁鞋,梦里还在千百次地寻找,一任时光在头顶堆起皑皑积雪。

那时间,每当放学的时候,我都会早早地站在校门边,用痴痴的目光,默默地送走她小辫子一跳一跳的背影,直到那个背影已经消失很久,很久。那次,同学们涉过南河,去给学校砍柴,她扔来一块石头,砸得我的肩膀好痛。好长的时间里,每当肩膀痛了,我的心里,便会涌出一股暖流,老希望,就这么一直痛下去;痛得钻心,会成为一种幸福。一生的痛,就是长久的幸福,南河便是我心中永远的痛。

总是珍藏着那枚青果,却忘记自己早已经烂熟,记忆定格在了那条永远清粼粼的河水里,一如铭刻在我脑海里那一个个不经意的眼神,还有,那颗俏皮的小虎牙。对一个女孩的心动,多么的撕肝裂肺,一切酷刑也抵不了如此难熬,即便是伤筋动骨,也不在话下。铁树已经开了许多次花儿,我心中的那枚青果一直不肯透红,期盼中的秋天老是不来,还让我,在夏日炎炎的河畔,在那棵岸柳下傻傻地,傻傻地守候。花开花谢,月圆月缺,心事一直在河水里打旋儿,总是青涩着,无法像我一样渐渐变老。

那个夏天,跟以往的夏天没有什么两样;不同的只是,在那个夏天里,我们不期相遇。校园里那片空地上的小菊花,灿烂成无拘无束的红黄紫白。我忽然感到,我的心脏是在为她而跳,尽管它以前就是跳着的,但一直是盲目地跳动。之后我的少年梦里,便开满了那些永不凋谢的小菊花。我的眸子里,属于我的那个太阳一直不肯落山,日子里再也没有了黑夜。南河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清澈了,也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欢腾了;就连每只麻雀的叫声,都是那般的悦耳,叫人心动不已。

稍纵即逝的邂逅,有时候会出现在梦中,酷热的夏夜里,我总是梦见飞雪飘飘。心里想着一个人,静静地等候着梦的门环发出期盼中的那声轻响;星儿被夜灯拥吻着,有孤单的猫儿鸣叫,却听见鞭炮的回应,夜里的鞭炮声没有喜庆。打开自己的台灯,把袭来的声光堵在窗外。一个人的世界里,定会有诗情丽人来访。邻家妹子要出嫁了,不知道那个新郎是谁?翻开聊斋,走进蒲老夫子的故事里,笑脸盈盈的狐仙,一如书生般多情。少年的心好似露珠一般,折射着阳光的七彩斑斓,把彩虹比喻为鹊桥,却无法相会那人。

好大的一片山林,常常是,只见森林,却总也见不到那棵树,那棵只属于我的树。北国南疆,都贴近了太阳,而我的方寸世界里,还是白雪皑皑,沙枣枝头一直挂着不肯绽放的蓓蕾。汽笛声声,许多的人,匆匆地奔向远方,这杯淡淡的清茶冒着热气,还在默默地等待着那个人。都说,你看到的星星,是辽远的苍古的星星。以你的百年之身,也只能是瞬间的等待;即便是轨迹相同,你也不可能和她再度相逢。

时间美人,与时间同步而行。那她也就与时间一样了,成为一个永恒的美人。即便是童话,我也乐于接受。神话和童话,都是永恒的。在我们这颗星球上,每时每刻都在发生着一个个迷人的神话,一个个美丽的童话。谁都可以老去,唯独童心不老,而神话和童话,都属于相信它们的儿童;相信一切,也就是相信自己。青山不老,绿水长流。那亿万斯年的日月星辰,都把自己交给了时间,时间也就成了代表一切的美人。

女娲和夏娃,古老的传说,一直到今天,在这颗星球上依旧讲述着美人创世的那些故事,让我们常怀于心。花开叶落,日升月坠,即便时间的镌刀刻得再深,满脸的皱纹,仍然是那朵永不凋谢的菊花;满头的白发凝固在头上,心里依旧是火热的夏天。就如同四季的白雪,堆积在山顶山,并不能改变四季的轮回。时间不老,青春不老。最最不老的,是我的童心。即便是天老了,地老了,整个世界都苍老了,我的那颗童心仍在为你跳动。

缘份就像诗人的灵感,来了去了,由不得你。林妹妹的眼泪多吧?即便那是一条江河,也有断流的一天;你只能像贾宝玉一样,去出家。做了和尚又能怎么样呢?那个小和尚老是在絮叨:我爱老虎,即使让老虎吃了,我也心甘情愿!问世间,情为何物?南来的鸿雁,双双对对,孤旅的你,为谁生死相许,梦中相随?一声炸雷,响彻夜空。呐喊之后泪水倾泻如注,天地为你感动之后,一轮红日又会当头而在。自然之手,把你和我,聚在一起又相隔天外。一杯老酒,穿越了时空。回到梦里,依稀的你还是莞尔一笑,露出只有你才有的那颗虎牙。“候人兮猗”,四千年前的那个女子, 还在相思树下泪眼婆娑地吟唱。

因而,李白诗云:“络纬秋啼金井阑,微霜凄凄簟色寒。孤灯不明思欲绝,卷帷望月空长叹。美人如花隔云端!上有青冥之长天,下有渌水之波澜。天长路远魂飞苦,梦魂不到关山难。长相思,摧心肝!”纳兰性德亦有词曰:“山一程,水一程,身向榆关那畔行,夜深千帐灯。风一更,雪一更,聒碎乡心梦不成,故园无此声。”更有藏传佛教六世达赖喇嘛仓央嘉措,十五岁时情窦初开,爱情滋长,并且有了青梅竹马的心爱女子仁珍旺姆,未曾想被接到布达拉宫坐床之后,与情人竟成永诀,仁珍旺姆等待仓央多年无音讯后,便只好尊母命嫁了人,成为仓央嘉措心里永远的痛。直到多年后他遭到关押,从监牢的窗户望见蓝天下的白云,还触景生情想起了仁珍旺姆,并写下诗句:“东山的高峰,见白云蒸腾天空。莫不是仁珍旺姆,又为我燃起神香?”足见他对初恋情人是何等一往情深!

难不成,我是林黛玉转世么?亦或我是仓央嘉措再生?要不然,少小的我和老大的我,都为何如此多情?如此执着?对于我来说,南河的夏天是迷人的,又是迷茫的;南河的夏天是可意的,又是伤心的。夏天还是那个夏天,月亮还是那个月亮,我心还是那颗初心,而南河的一切都变了,即便是清粼粼的南河水,也改变了昔日青春的容颜;麦浪滚滚的南川,早已经变成了人声鼎沸的集镇街市。我还手握一柄老旧的钓竿,守候在在逝者如斯的河畔,苦苦地垂钓着什么呢?嗟夫,痴心之人,必有痴心之事;痴心之事,必伤痴人之心。痴者,从病,知声,自知而又不能自治之沉疴心病也!

在这个世界上,总会有一个人,是你解不开的心结;总会有一个人,是你看不够的月亮;总会有一个人,是你圆不了的梦想;总会有一个人,是你流不完的热泪;总会有一个人,是你读不透的诗句;总会有一个人,是你写不尽的词章。她永远地鲜活在你心灵的故乡,或者是你的母亲,或者是你的恋人,或者是你的玩伴,或者是你的蒙师,或者是你的老庚;也或许,她原本就是一条流向远方的河。痴痴的诗心,与那条河相向而行,一直走在通往远方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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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新评论

文章写得真好! 是湖北谷城县的南河吗?我也去过,号称小三峡,悠美极了。

马建国   2019-06-11 14: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