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仁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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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一笔写不尽的寒窑岁月 一章诉不完的锲而不舍
1969年春，东北某村庄。一个女婴呱呱坠地，迎接她的是三间泥土筑成的茅草屋和这个寒冷的春天。接生的马大婶兴奋地告诉孩子的父亲：恭喜你，豹子兄弟，喜得千金！显然这个刚做父亲的豹子非常失望，他没有言语，默默地回到堂屋，点上一杆旱烟，把一小捆枯草放到铡刀上，用力切下！
住在东屋的奶奶，生气地摔烂了开水瓶；爷爷是个文化人，他听着孩子的啼哭声，望着窗外满树的嫩芽，嘴里念叨着：春来、春来，不如，就叫春兰儿吧。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小春兰在爷爷的关爱下，一转眼就满七岁了，爷爷把她送到了附近的村办小学读书。除了读书学习，她还慢慢地学会了包饺子等一些简单的家务。这期间，母亲陆续地给她添加了三个弟弟和一个妹妹。生了这么多孩子，母亲因此落下了病根，田间地里繁重的农活全都落在了父亲豹子的身上。
在春兰10岁那年，慈祥的爷爷和奶奶先后撒手西去，那锈迹斑斑的收音机把穆桂英、樊梨花永远收藏在里面；春兰再也不能和邻居家的姐姐们一起坐在炕上听爷爷讲故事了。性格暴躁的父亲，更爱上了抽烟喝酒。但凡劳作之余，家里来人来客，或者乡邻有事有乐，父亲和他的朋友们一喝就是几个小时，时常夜半方归。春兰的父亲姓黎，名冲，国字脸，身高1米75，典型的东北大个子。性格豪爽，但很暴躁！于是人们把他比作豹子头林冲，常唤他：豹子。小小的春兰，放学后还要做一些家务，稍不如意就会遭到父亲的打骂。
有一年暑假的时候，她帮着父亲在附近的学校操场上赶着白马碾大豆。那石头碾子总是不听使唤，把大豆梗子碾得七零八落，惹得父亲暴跳如雷！顿时她的脸上身上留下了一道道鞭痕，可怜的小丫头哭着喊着围着操场打转。路过的邻居看不下去了，说孩子他爹，春兰还这么小，哪里做得来？你怎么能下这么重的手啊？那豹子却说：都养了十来年了，还肩不能挑担，手不能提篮，养她何用！更有一次，春兰颤颤巍巍地踩着木梯，在房檐处晾晒大豆，父亲在地上用木叉把大豆捆从地上挑起，然后猛地向空中扬起抛向春兰，春兰要用双手把它接住，然后晾晒在屋檐上。偶尔有几次，她没有接住，惹得父亲不断地破口怒骂。当大豆快晾到一半的时候，春兰连续有几次都没有接住，大豆捆掉落下来摔在地上，四分五裂，父亲怒不可遏！顺手抄起木叉，向春兰的胯下猛戳过去！吓得春兰哇哇大哭，连忙闪避，差点就要摔倒下来。母亲在屋里早就听够了丈夫的吵骂，这时候再也忍不住了，冲出屋来与豹子打成一团，可怜的春兰吓得躲进屋里，哭着不敢出来。
深知生活艰辛的春兰，学习非常刻苦。1980年小学毕业，成绩非常优秀，她收到了乡中心学校一中的录取通知书。当母亲把卖鸡蛋换来的六块钱交给她去报名的时候，正在屋门口修补自行车的父亲，闻讯提着自行车钢圈闯进屋来，大声喝道：不许再读书了！一个女孩子读那么多书干什么？读再多的书，也是要嫁出去的，不如把钱省下来，供弟妹们读书。母亲不同意，说孩子的成绩这么好，为什么不去读？父亲大怒，顺手扬起手中的铁圈向窗户抛去！但见那自行车钢圈，形成一道弧线，噗的一声穿过窗户，差点砸到树下的白马。多年以后，春兰在教学过程中，在黑板上画抛物线的时候，脑海里总会浮现出这一幕。
春兰泪流满面地跑到树下，抚摸着受到惊吓的小白马啜泣。小白马昂起头，转动着圆溜溜的大眼珠子，望着她直淌泪水。它完全理解小主人的苦楚，时常温顺地倾听小主人的哭诉。两年之后父亲曾想把白马杀掉吃肉，春兰拼死跪着哭求，说什么也不让父亲杀掉它。夜半，闪电雷鸣，狂风暴雨恣意吹打着草屋，冰凉的雨水透过茅草，顺着房梁滴滴答答地滴落在了五姐弟的炕上。春兰从睡梦中惊醒，慌忙找来脸盘把雨水接住。她悄悄地把弟弟妹妹们往干燥处挪，自己倦缩在脸盘旁，听凭清脆的雨滴敲击她的心房：一定要读书，知识才改变命运……
翌日，天刚蒙蒙亮，春兰匆匆往10里之外的舅舅家里赶。舅舅套上马车正要出门，看到心爱的外侄女风尘仆仆赶来，心知一定有事。他笑着迎了上去，拉着她的手问道：“怎么啦？兰子？”“舅舅我想读书……”话未说完春兰的泪水夺眶而出。舅舅搂住春兰，饱经风霜的眉头一皱，他什么都明白了。“兰子，你等我一下，我送你去报名。”舅舅麻利地转进屋里，一会出来手里还拿着两个馒头递给春兰：“饿坏了吧？可怜的孩子。”
1983年，15岁的春兰初中毕业，各科成绩优异，名列全班第二名。可是无论如何，父亲说什么也不让她再读书了。没办法，娇小瘦弱的她只好在家里帮助父亲干农活。尽管她非常勤快，可是仍然不能令父亲满意，时常遭到父亲的打骂。夏日里，母亲买回来一个小西瓜，西瓜花成两半之后，再横切，竖切成很多薄如纸片似的小块，然后一家人围坐在一起，懂事的春兰总是让父母和弟弟妹妹先吃；中秋节到了，不知是谁送了一个月饼给妈妈，妈妈像切西瓜一样，横切竖切成好多小块，分给孩子们。春兰总是拿起月饼闻一闻香味，然后心满意足让给弟弟妹妹们。夜里十点多钟，铡完十几麻袋马料的春兰，顾不上腰酸背痛，坐在炕沿上看书，辍学并不能阻止她对知识的渴求。可是一不小心被父亲发现了，父亲一怒之下撕碎了她的书，还烧了她的书包，想要彻底断了她读书的念想。
这个时候各个村屯，陆续有人开起了小卖部，卖点日常用品。父亲也在路口搭了一间草房，购进一些商品，让春兰来销售。空闲的时候，春兰仍然偷偷地阅读从朋友那里借来的书，偶尔也被父亲发现，轻则打骂，重则烧书。
1984年秋，乡政府招聘教师，300多人报名，第一轮取前30名，春兰入围了，第二轮取11人，春兰没有被录取，倔强的春兰自信地认为自己一定会考上，找了熟人查看试卷，果然，她的分数比她熟悉的已被录用的女教师高出分，主管人员说，乡政府领导家孩子有优惠政策，总分加5分，可怜的春兰被这种不公平的竞争拒之门外！
好在后来，政府在乡中学招“师资培训班”30人，学习一年，期满后择优聘用。春兰加入这个班，她在那里既学到了高中文化课程，还学到了教育学、心理学、无线电组装与维修等课程，她自己还组装了一台收音机，毕业时以第一名的成绩顺利被录用，成为一名正式教师。
夏日的阳光普照大地，绿油油的稻田充满了青春活力，田坎上的收机传出来的歌声迎合了春兰愉快的心情。她一边哼着歌，一边在稻穗丛中寻找败草。冷不防父亲从背后走过来，捡起收音机摔到了稻田里。说什么干活没有干活的样子，还听收音机，不务正业！春兰默默无言，只在心里说道：父亲啊父亲，您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呀？我知道您很辛苦，以后我一定会尽我所能，让您过上好日子的。
正是：
生就贫寒困苦家，犹怜打骂伴兰花。
求学从教平生志，夙愿得偿炫彩霞。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章分解。
第二章
一笔写爱岗敬业献初心.一章诉虐心孽缘困今生
1985年秋的一天，天气格外的晴朗，春兰步履轻盈地走了近两小时，在早上6点就带着调令赶到了乡里的中心学校报到。她怀着激动的心情，走进了肃静、整洁的校园，这是她梦寐以求的地方，在这里她要施展才华，无私奉献，去实现一直以来的夙愿。她一间一间的浏览教室，来得有点早，快8点的时候,校长和老师们陆陆续续的来到了学校。这所学校年老的教师颇多，年轻漂亮的黎春兰老师的到来，令他们眼前一亮！但见这个小女孩：一米六五的个子，纤细的蛮腰；鹅蛋形的脸蛋，蓄水的眸；弯弯的柳眉，微挺的鼻；红润的嘴唇，修长的腿；还有那一头乌黑闪亮的头发，两条齐腰的辫子……哎呀呀，虽然穿着朴素，却是惊艳了校园！
这下麻烦来了！下班的时候，一位远房的大姐（也在这个学校任教），叫住了正要回家的春兰。
“小兰，我给你介绍一位男朋友吧。”
“啊，姐姐，我现在还小，不考虑这个事情。”
“小什么小啊？这个年龄正是谈对象的黄金季节，他可是副校长的儿子，和你一般大。”
“不用不用，我现在真的不考虑这个事情。”春兰非常惊惶，回家之后也没敢告诉父母。可是一年之后，大姐又来旧事重提。说什么以后工作会得到很多关照，副校长的儿子也在教书。无奈之下春兰禀告了父母，父母闻知之后便说叫来看看也行。那大姐闻讯，欢天喜地的带来一位男生。只见：七尺男儿貌不扬，圆脸黑肤太平常。新买的衣裳刚做的裤，阳刚无存似灰狼。但见天娥近咫尺，无神双眼放光芒。春兰顿时扭头就走开，明确告诉大姐三个字：不愿意。
可是这个小伙子才不管你同意不同意，他看到春兰的父亲在打玉米，直接就凑上前去，叫了一声：伯父好，我叫吴良兴，然后就帮衬着干活。春兰根本不搭理他，他也不介意。从此每到周末，吴良兴就会到家里来帮忙干活，不管是地里田间，还是屋里屋外，他都抢着干。哎呀，这一招真的很管用。春兰家里本来就缺劳动力，她的父母当然都很满意，觉得这孩子虽然其貌不扬，但勤快踏实，这才是最重要的。春兰真拿他没办法，总不能撵他走吧，还得时不时应付似的和他说几句话。不光如此，死缠烂打是吴良兴惯用的绝招。每到下班的时候他就会在春兰教室外面侯着，用自行车送春兰下班。众目睽睽之下，春兰也不便拒绝。如此一来，全校师生都知道他俩在处对象。实在没辙了，只好同意到吴良兴家里去看一看。但见：泥土筑墙草盖房，东间住着爹和娘；爷爷奶奶居正屋，两个妹妹住西房；四面通风光线好啊，风吹草动尘飞扬。那春兰虽非嫌贫爱富之人，但见着这光景和自己家也差不多，心下先自凉了几分。吴良兴全家上下对春兰的到来异常高兴！很快张罗了一桌饭菜，吃饭的时候，春兰到厨房去盛菜，还没等走出厨房，一缕檐尘飘落在菜盘里，春兰顿时没有了胃口。饭后，春兰把无良兴叫到一旁再次明确的表示不能接受他，吴良兴木然地站在村口 ，望着春兰曼妙的背影慢慢消失不见，仍就立在那里发呆。
春兰以为从此就摆脱了吴良兴，可是没过几天校长和一干人等亲自找上门来。原来吴良兴自从那天分手之后便开始绝食，以死相逼。校长和热心的大姐等人，对春兰苦心相劝。一则说人家对你如此痴情，可谓感天动地；二则说要是出了人命，可怎么得了？懵懂的春兰顿时没了主意，只好提着校长带来的罐头蛋糕随着众人一起去看吴良兴。那萎靡不振的吴良兴一见到春兰立刻来了精神，翻身下床吃饭。于是众人又七嘴八舌的劝导了一番，春兰没有撤了，只好同意继续交往。尽管吴良兴勤劳肯干深得春兰父母喜欢，但是对春兰而言就像是硬生生的吞下一只苍蝇，心里很不痛快，所以一年之后仍然提出分手。
可是分手的消息传出去之后，上班下班，春兰总能听到不堪入耳的风言风语。另外吴良兴的父亲也托人带来消息：只要春兰同意这桩婚事，就可以安排她和吴良兴一起去市中心进修一年。生来好学的春兰在这双重压力下，只好同意了这桩婚事。谁知道定婚以后，去进修的名单上却没有他俩的名字，几经追问吴良兴才道出了实情：原来之前父亲确实是真心要安排他俩去学习深造的，可是，好事的同僚们劝诫父亲，春兰绝非池中之物，不能给她腾飞的机会，否则有可能一去不返，后悔莫及。父亲思及春兰几次三番地推脱这桩婚事，不由得吓出一身冷汗，于是取消了他们的进修资格，只好以名额不足为由塘塞春兰。春兰怒火攻心：你们这样做，分明是骗婚！
事已至此，吵闹也无济于事，在1987年4月2日 这天，天高气爽，风和日丽，春兰披上了红盖头，被迎亲队伍吹吹打打地接去做新娘。在临近草屋的路上，突然乌云压境，雷电齐鸣，大雨倾盆而下！那左右的乡邻老幼趁机闹婚，把个娇艳的新娘子脸都掐肿了。春兰头上的红盖头早已不知去向，她那娇嫩的脸上淌满了水，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水。浑身都是泥水的春兰趔趔趄趄地迈进“新房”，她的心中，对未来充满了恐惧。
正是：
丽质校园惊，学识贯古今。
缘配癞蛤蟆，名唤吴良兴。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章分解。
第三章
一笔怒诉摧花魔. 一章尽染弱女泪
婚后不久他俩被分配到另一个乡中心校去任教。那时候很艰苦，每月工资是37.5元，花了8元钱租了一间房，厕所是公用的。春兰教初一初二的语文和英语，是初二的班主任。吴良兴教小学五年级的语文和体育。春兰爱岗敬业，受到全校师生喜欢，被评为优秀教师。吴良兴则很懒散，不思进取。春兰很生气，时常鼓励他加强自身修养以及改变消极的 工作态度，却招来吴良兴的打骂。
一年后春兰怀孕了，一天晚饭后，吴良兴照常点上一支烟，吞云吐雾，呛得春兰真难受。于是她说：“老公，我肚子里有了你的孩子，你能不抽烟吗？”
“让我不抽烟，你还不如不让我吃饭！”
“抽烟能当饭吃吗？”
“ 我看你是欠揍 ！”吴良兴一边说一边“啪啪”就是两个耳光。春兰猝不及防，脸上一阵火辣：“你凭什么打人？”
“我就打你了，就打你了！怎么样吧？”说着吴良兴又是两巴掌挥了过去。春兰 哭着一边用手去挡，一边连忙去关好门窗，因为她怕被外面的人听到。这个苦命的孩子，婚前在家里被父亲打，婚后又被老公打，她哪里知道这仅仅只是噩梦的开端。
站在讲台上的春兰完全忘记了昨晚的不愉快，她耐心细致的给同学们讲解知识，对于孩子们的表现时而表扬时而批评，完全沉醉在她的教育事业里。
六个月后的一个周末，吴良兴的一个远房叔母去世。上午，夫妻俩步行了约40来分钟，去参加葬礼。晚饭后春兰对吴良兴说：“我们回家吧，还要走这么远的路。”
“你先回去吧，我还要在这里守夜。”
“我一个人害怕，这么远的路，都来了一天了，也该回去了。”
“你少啰嗦，到底走不走？”吴良兴双目一瞪。春兰心里不由得一阵寒颤，只好默默的转身离去。老远，房东的大黑狗摇着尾巴迎了上来，春兰蹲下身子，摸摸它的头：“大黑呀，你真乖，怎么知道我回来了？”
她回到家里，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窗外寒风呼啸，拍打着窗棂，她有些害怕，看看时间，都快9点钟了，吴良兴还没有回来。反正睡不着，她索性拿着手电筒，出门叫上窝在草跺里的大黑狗，一路风尘地来到了吴良兴的身旁。
“你怎么又来了？！” 赌兴正浓的吴良兴非常生气，怒目圆睁：“赶快给我滚回去，老子今天晚上不回来！”
“你？”春兰吐出半个字，立刻又收回。她不敢，也不能在这里跟他发生争吵。大黑狗不住地舔她的手，似乎在示意她赶紧离开。
万般惆怅的春兰躺在床上默默流泪，门吱呀一声开了。春兰坐了起来：“这么晚了才回来，你都玩了一整天牌了，还没玩够吗？”
“不关你的事！怎么这么多话？！”
吴良兴说着一步跨到床边，扬起巴掌挥了过去。春兰早有防备，侧身躲过。可是，这一躲更激怒了吴良兴，他左手一把将春兰拖下床来，右手噼噼啪啪左右开弓，打得春兰眼冒金星。她奋力挣脱吴良兴的手臂，随手抓起茶杯，扬了一扬，却不敢砸向他。吴良兴顺手抢过茶杯摔在地上，然后又是一顿拳打脚踢。春兰吓坏了，蹲在地上，双手护着肚子里的孩子，呜呜啼哭。畜生似的吴良兴，厚颜无耻地说：“求饶啊，认错呀，怎么不求饶啊？”
“我又没有错，为什么要求饶？为什么要认错？”春兰倔强地哭着说。
“还嘴硬，给我滚，滚出去！”吴良兴把门打开指着漆黑的门外。春兰站在床边流了一会儿泪，随手拿了两件衣服，夺门而出。
上哪儿去呢？夜色如漆，伸手不见五指。猛然间她觉得手背痒痒的、热乎乎的，哦，是大黑狗。确实无处可去，明天还要上班呢，可是又不能回屋。大黑狗呀，大黑狗，今晚你就陪我住一宿吧。于是春兰就在草垛旁刨出一个窝躺了下去，那两件衣服，就当作被子。大黑狗非常懂事地趴在她身旁，静静地看着她入睡。
天，快要亮了。渐渐的有人过路了，大黑狗不时发出汪汪的叫声。没有人注意到草跺里还有一个大肚的女人。春兰也被吵醒，她挣扎着站起身来，拈掉身上的乱草，抚摸着大黑那毛茸茸的背脊：“大黑，我走了，谢谢你。”
回到屋里，吴良兴还没有起床。春兰打起精神，蒸了几个馒头，热气腾腾的馒头香气缭绕，熏醒了睡梦中的吴良兴。吴良兴像没事似的，拿起馒头就啃。春兰梳洗一番，也不说话，拿了两个馒头就出了门，她一边走一边吃。那吴良兴也紧跟着出来了，没走多远，吴良兴忽然说：“哎，忘了，窗户还没有关，春兰，你回去把它关了。”
“ 你回去关不行吗？你后出来，再说我挺着个大肚子，不方便。”春兰有些生气地说。吴良兴并不说话，返身就向屋里走去。春兰正缓步行走，抬腿正要跨过一处水凼。突然，吴良兴从背后赶来，飞起一脚，踢中春兰的臀部，猝不及防的春兰仰面朝天，摔倒在水凼里。她惊恐万状、哭着责问吴良兴为什么要这样对待她？并伸出手来，希望吴良兴拉她一把，因为她挺着大肚子，爬也爬不出来。谁知吴良兴却根本不理她，掉头扬长而去。春兰无助地啼哭，正巧路过的大婶见状，把她扶了起来，并责骂道：这个挨千刀的，简直不是人，连畜生都不如！春兰匆匆回到屋里，换了衣服，擦干泪痕，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春风满面地走进了课堂。
正是：
怀胎十月倍觉辛， 孽障身怀虎豹心。
痛打娇妻何所忍，育才忘我慰青春。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章分解。
第四章
一笔难忍诉心酸.一章尽展凤凰欢
话说春兰强抑悲伤，仍就爱岗敬业，把一腔热血倾注在教育事业上，深受全校师生喜爱。她从教30余年，从未请过一天假，只在孩子出生后在婆家休生养息了两个月。话说吴良兴也随之调回中心校（离他家不远）任教，学校考虑到便于照顾春兰。说是休养生息，却不尽然。公婆妯娌与春兰相处甚欢，问题仍然出在吴良兴身上。
且说春兰怀胎10月产下一个女婴，唤作吴燕。和她母亲一样，也算是一个苦命倔强的孩子。单说她在母亲的肚子里就已经受尽了委屈，父亲的拳打脚踢居然丝毫没有动摇她做女儿的决心，她怀着对父亲的不满，啼哭着来到了这个新奇的世界。
小燕子恣意地彻夜啼哭，愁坏了年轻的妈妈。她坐在床沿撩起衣襟，将乳头塞进燕子的小嘴，却仍然止不住她的哭声。她哪里知道畜生般的父亲竟将怒气撒到了母亲身上。“一天到晚把你能的，连个孩子也哄不住，整夜整夜地哭，还让不让人睡觉？”
“小孩要哭，我有什么办法？”春兰显得十分无辜。
“你当妈都没有办法，难道我有办法？”话音未落，“啪、啪”两掌，春兰顿觉后背一阵辣痛，胸口一度窒息，连哭都哭不出来。
第二天上午，吴良兴的姨妈提着鸡蛋和糖果来道贺，却见春兰泪眼婆娑憔悴万般。姨妈再三细问缘由之后，掀开春兰的后背一瞧：但见白如膏脂的肌肤露出两个泛红的手掌印！好姨妈心疼得掉下泪来，好言安慰了春兰一番。然后她怒气冲冲的质问她的大姐：“你养的好儿子，还是人吗？春兰这么好的姑娘，嫁到你们家，真是造孽哟！”吴良兴的母亲大惊失色，探明缘由，单等孽子下班回家，抄起扫帚当头打去！并声色俱厉地喝骂吴良兴：“你这个傻小子，身在福中不知福！莫说春兰无错无过，就算是偶有过错，也不能下如此重手！你还是人吗？你上哪里去找这么好的媳妇？”吴妈指着吴良兴的鼻子继续骂道：“人家春兰不光人才漂亮，而且能力很强，年年被评为先进。哪像你呀？懒懒散散不思进取，你有什么资格打她？”
屋内的春兰听得明白，多日的委屈顿时化作泪水奔流不息……
受到责骂的吴良兴，并没有丝毫收敛。两个月的产假，春兰仍就在非打即骂中度过。每次被打春兰总是关上房门，忍气吞声地哭泣。而吴良兴的父母，却以为他们已相安无事。
孩子两岁那年，春兰又任初二班主任，教语文数学和政治历史。那年5月的一个周末，吴良兴骑着时风牌三轮农用车带着她去娘家帮助农忙。途中与一辆212吉普车相撞，吴良兴被惯性甩在路边昏了过去，可春兰的右腿却被卡在了汽车保险杠里面。当场痛得失去了知觉，约摸十来分钟后，两人先后醒来。当时只觉得是受了一点皮外伤，也没有难为司机，就各自回了家。可是第二天春兰的右腿从腿根一直到脚踝都肿了两圈，她简单地看了医生包扎之后就一瘸一拐的去上课了。可是后来越发严重，走路实在不行了，同学们就找来手推车，垫上棉絮，推着她去上课。父母和老师们都劝她安心养好伤，休息好了再去上课。但是她觉得初二很关键，还有一个月就期末了，不能耽误孩子们的学习，换其他老师不了解学生的情况，她放心不下。于是她坚持一天不落的教学，甚至到了她根本不能站立的情况下，也没有放弃。她让同学们把她抬到讲台上侧躺着讲课，孩子们都感动得哭了，她依然含着眼泪尽心尽力地传授知识。如此持续了一个多月之后，她的腿伤终于渐渐痊愈了。而她的孩子们，并没有辜负她辛劳的付出，她教的班期末成绩非常骄人，在全年级排名第一。
此事轰动了全校、乡政府及各级领导都纷纷前来慰问她。县里的新闻广播以及报刊各单位也争先恐后，前来采访她。各学校竟相邀请她去讲公开课，交流学习经验。一时间她的名字真是家喻户晓，并被当选为全县最美最优秀教师。这时候乡政府的领导亲自邀请她去政府工作，县里的电台记者也邀请她去做特约记者。这下吴良兴一家可有点惊惶失措了，不怕别的，就怕失掉这只金凤凰。他们百般阻挠，并明确向春兰表示，如果她敢接受政府的聘请或者接受县新闻单位的聘请，那么吴良兴将立刻与她离婚！
那时候单纯的春兰，觉得离婚是件可怕的事！一则自己丢人，更让她的父母家人觉得丢人。再者教书育人是她的初心。于是她只好婉言谢绝了各方的盛情邀请。如此，这只金凤凰没有展翅高飞，心甘情愿地坚守在她热爱的教育战线上，恪尽职守，发光发热。
正是：
丈夫几度把心伤，教育功成慰凤凰。
老少合家忙计议，离婚断义莫商量。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章分解。
第五章
一笔畅写师生情.一章洒泪染风雪
话说春兰被评为优秀教师，职称晋级。工资待遇有所提高，92年已经是50.5元了，这一年任初三的班主任。一天下午，她正在教室聚精会神地授课，突然哐当一声，玻璃窗户破碎了。她和同学们不约而同地朝窗外一望，原来是吴良兴在上体育课，同学们把球踢到了窗户上。春兰朝窗外喊道：“吴老师你看着点，别让同学们把球踢到窗户上了。”吴良兴勃然大怒：“喊什么喊？又不是故意的！有什么大不了，你是优秀教师，很了不起，是不是？！”吴良兴一连串的恶语相向，把春兰噎住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同学们见敬爱的老师被自己老公欺负，都愤愤不平。其中有一个叫王强的学生，第二天放学后，拿着一把水果刀，在吴良兴下班回家的路旁等候。当他看到吴良兴走过来了，就比划着水果刀迎了上去。“吴良兴，你这个没良心的家伙！你敢欺负我们的黎老师，今天老子要教训你，跟你单挑！”吴良兴大吃一惊，不过他是体育老师，人高马大，瘦个子王强根本打不过他，当然王强也没敢真用刀子捅。
吴良兴怒气冲冲回到家里，指着春兰的鼻子问道：“你行啊，你竟然鼓动学生来跟我单挑！”
春兰莫名其妙：“这怎么可能呀？绝对没有的事！”
“有事没事，明天我们到校长办公室弄个清楚，那个学生我认得，他叫王强。”
“算了吧，就别闹到校长那里去了，这不光是丢我一个人的脸。明天我去问个清楚。”春兰低声下气地央求道。
第二天王强告诉了春兰，小学的时候在大光乡村学校，春兰教过他一年。那个时候他们的学校是用牛棚改建的，就是把一颗大槐树剖成两半，平面做课桌面，那些枝枝桠桠，就做凳子的脚。那年冬天，春兰每天早晨还带来一小捆大豆梗和干枯的玉米叶，给孩子们生炉子取暖。王强清楚地记得，他当时双手冻得红通通的，连扣子都没法扣，是黎老师帮他把扣子扣好，握着他的手在炉子旁暖和了好一会儿。从此他就记住了这位漂亮善良的老师，发奋学习。老天有眼，让他们师生再度重逢。因为他成绩优异，去年他通过亲戚的关系才转到这个优秀教师执教的班里来。春兰没有想到当年只是给他们暖暖身子，没想到还温暖了孩子们的心。她激动的抚摸着孩子的头说：“我很感谢你还记得老师，也感谢你为我出头；但是，我却要批评你！第一，持刀斗殴是犯法的；第二，作为一个中学生，处理事情要理智；你的学习成绩还不错，要继续努力，将来，让我为你骄傲，好吗？”王强心悦诚服地表示一定会听老师的话，决不辜负老师对他的期望。
春兰是个勤劳，脑子又活络的人。她时常看到很多家长乘车到城里来买插秧时要穿的胶鞋，于是她就到农用供销社购进一些小商品和胶鞋。周末的时候，她就推着自行车到乡下去卖。这一来二去的，一个周末竟然能够赚一个月的工资。她把赚来的钱尽数孝敬给父母，弟弟妹妹们都一个个长大了，读书学习都要花钱，她都毫不犹豫的付出。去年，她还给家里面买了一台黑白电视机。
小燕子三岁那年，大年三十的晚上，春兰抱着孩子包饺子，快要包完的时候，孩子已经在她怀里熟睡了。于是她对正在看春晚的吴良兴说：“老公你把炕烧起来吧，孩子要睡觉了。”
“你自己烧，我没空。”
“你怎么没空啊？我抱着孩子怎么烧？”
“不要总拿孩子作挡箭牌，惹火了我，我让你和孩子一起滚出去！”
“冰天雪地的，你竟然要我和孩子滚出去？”
“对，马上给我滚出去！”吴良兴突然发疯一般，抓起擀面棍就要打人，春兰慌忙抱着孩子逃了出来。
正是寒冬腊月，大雪纷飞，又是夜里近十点钟了，根本没有车可乘坐。春兰没办法，一会儿背着燕子一会抱着她，沿着湖堤大坝，深一脚浅一脚的向父母家走去。好在那小燕子很乖，一路上闭着眼睛熟睡，不哭也不闹。那雪深的地方已经淹到了她的膝盖，走了近两个小时，终于到了家门口。春兰又累又冷，焦急的敲门，好一会儿母亲才惊讶地把门打开。这个时候赵忠祥和倪萍正在电视里面向大家拜年：“新年的钟声即将敲响，祝全国的父老乡亲春节快乐……”
父母非常震惊，怎么大年三十的晚上还背着孩子回娘家？春兰泪流满面地把孩子放在炕上，叙述了缘由。那豹子头非常生气，抓起一把杀猪尖刀，就要去跟吴良兴拼命。春兰已经无力阻拦他了，还好母亲和弟弟死死的抱住父亲的大腿，一直在雪地上拖行了有十多米远，方才作罢。
这一次，春兰在家里呆了有半个月。眼看就要开学了，吴良兴才来接她们母女俩回家。开学后不久，一个周五的晚上，小燕子在婆婆房间里玩，吴良兴酒足饭饱之后，打开电视看连续剧。
“老公，看新闻不好吗？关心一下国家时事，增长一些社会知识。”
“新闻有什么看头？都是假的。别以为你是优秀教师，一天到晚就拿这些大道理来说话！”
“行吧，行吧，你看吧，我看书去。”春兰自知说不服他，拿起一本书翻了起来。
“你别看书了！回你的娘家去看新闻吧！你不是很喜欢回娘家吗？现在就滚回去！”说着吴良兴抓起春兰的手提包扔到了门外。春兰慌忙放下书，跑出去把包捡了起来。这时候吴良兴也跟着追了出来，春兰知道，如果这个时候不跑，肯定要挨一顿毒打，于是她撒腿就朝家里跑去，头也不敢回，其实吴良兴并没有追过去。当她气喘吁吁的跑到家门口，母亲非常意外：“闺女才回去几天呀？怎么又回来了？”
“妈，这个日子我没法过了，我要离婚。”春兰恐惧地说。
“傻孩子，离婚是这么简单的事吗？先睡觉吧，明天再说。”
半夜的时候，豹子从外面醉醺醺地回来了。他首先看到春兰的皮包，吃了一惊，酒好像一下子醒了八分。他匆匆来到炕前，看到春兰正睡在炕上，不由分说，他把春兰摇醒。“怎么回事？快说怎么回事，怎么又回来了？”
“哎，孩子又挨打了，她要离婚。”
母亲连忙过来解释。
“什么？离婚？不可能！你想要我们全家在人前人后抬不起头吗？”豹子怒不可遏：“回去！立刻滚回去！”说罢，他抓起春兰的皮包就甩出门外。
“爸爸求你了，你想把我冻死在外面吗？”春兰跪在地上苦苦哀求。母亲也陪着她跪了下来，抱着春兰的头哭道：“我可怜的女儿啊！你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好吧，天亮后立刻走人！”豹子斩钉截铁。
天刚朦朦亮，春兰就被父亲叫了起来。她的泪水洒了一路，吴良兴看到她回来了，可乐了。“呵，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我还准备来接你呢，优秀的人民教师！”
春兰不敢搭话，默默地进到屋里，孩子正在熟睡，看到小燕子可爱的粉脸，她疲惫的心得到了片刻的休憩。
正是：
为师重道教学优，贫困学生记忆留。
几次三番流血泪， 婚姻无爱是何由？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章分解。
第六章
一笔难写孽缘婚姻无尽头.一章尽诉万般无奈欲挣脱
且说春兰万般无奈，再入牢笼，磕磕绊绊地煎熬着。幸好她在工作上获得安慰，得到领导的赏识。不光得到晋级，还入了党。并且在96年市里举行的礼仪大赛中，获得冠军。舞台漫步，那是青春美丽的展现；知识抢答，那是博闻强记的积淀；高雅的气质，那是现代知识青年的风范！
也许这就叫做事业得意，爱情失意吧。那吴良兴，仍就是不思进取，每逢周末或假期都是赌得昏天黑地，自己不上进也就罢了，还讥笑春兰，说她是爱出风头。一旦春兰有什么社交活动，他便横加阻拦。有好几次春兰的同学约她参加同学会，她都只能婉言谢绝。有一次同学们为了方便春兰前来参加他们的聚会，特地在她家附近订了一桌同学宴。发起人老班长刘小丽，还亲自上门去邀请。当时正是周末上午10点多，春兰和吴良兴都在家里。岂料吴良兴居然当场发怒：“聚什么聚？吃饱了撑的！去了就不要回来！”使得春兰和小丽尴尬万分！从此再也没有同学敢宴请她了。
一天春兰觉得身体不适，去医院做体检。医生惊讶的问她：怎么，你会吸烟？”
“没有啊，我从来不吸烟。”
“你看你的肺部有灰色的阴影，长期下去会恶化成肿瘤的。”
“我家老公爱抽烟。可是他不听我劝。”
“这就对了，你吸的是二手烟，一定要告诉他其中的利害。”
回到家春兰对正吞云吐雾的吴良兴说：“老公，医生都让我劝你把烟戒掉，说我的肺部里都有了灰色阴影了。”
“会死人吗？医生的话，你也信！”
“你这样，对你对孩子，对我都没有好处。”春兰苦口婆心地说：“你做一个有责任心的男人，好不好？”
只见无良兴，把烟头一甩，霍然站起身来，抓住春的手臂，猛然就是两耳光；紧接着，扯住春兰的秀发，往墙上撞去！鲜血从额头上渗了出来。春兰根本没有反应过来，手足无措地任其摧残，只是眼泪刷刷的流。她泣不成声：“你总是这么对我，我跟着你还有什么意思？我们离婚吧！”
“离就离！别以为我真稀罕你！”吴良兴轻蔑地说：“把孩子留下，你滚吧！”
这次春兰没有犹豫，断然离婚。小燕子才刚刚上小学，虽然她万般不舍，可总不能让孩子跟着她一起风里雨里上学放学吧。在这里有爷爷奶奶照顾，她也觉得放心。她只带上自己的衣物，便回到了娘家。
那豹子头看见女儿又回来了，虽然知道事情不妙，但以为又是小两口吵了架，谁知道这次居然是离婚！简直是家门不幸，奇耻大辱！当场发飙！但见家里的锅碗瓢盆，凡是能砸的，通通砸碎！柔弱的母亲不但拦不住，反而还挨了两巴掌。可怜的春兰哭着跪着，抱着父亲的大腿，苦苦哀求。她的膝盖，被玻璃碎片划破了皮，鲜血直流。弟弟妹妹何曾见过如此场面，吓得躲在一旁瑟瑟发抖。不得已，父亲约法三章：第一，离婚这件事不得向外宣扬。第二，不能在家里长年累月久留。第三，早出晚归，不能让乡邻看见，惹来非议。春兰只有委曲求全，一一答应。
可是离婚的日子并不好过。春兰并不在乎早出晚归，风里雨里来回奔波，小燕子那可怜的眼神在她心里荡起了层层涟漪。每次她在学校里看小燕子，小燕子总是流着泪问妈妈为什么不回家？她总是搪塞女儿：妈妈因为工作，暂时还不能回家。每每想到这些，她便夜不能寐。煎熬一年之后，吴良兴的父母和学校的领导，一起来做春兰的工作，说什么你是有名的优秀教师，又是党员，离婚影响多么不好！再说，孩子也离不开你呀。于是，吴良心又一次把她接回了家。
这正是：
娇娘奋进本欢歌，夫婿无良似恶魔。
几次三番离虎洞，万般无奈又苟合。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章分解。
第七章
一笔写新房还装旧良心.一章诉孽缘亦有终止时
磕磕碰碰的，时间到了2001年，吴良兴的父亲出资在镇上买了一套一百多平米的新楼房。3室2厅，当即装修一番之后，一家人就欢欢喜喜地搬了进去。住进新房，开心的时间却很短暂，只因吴良兴的秉性一点也没有改变。春兰依然是人前人后风光无限，回到家里便是以泪洗面。
时光艰难地跋涉到2012年，一天，夜深人静，进入不惑之年的春兰重新审视自己的婚姻历程。猛然醒悟，往事真如噩梦一般！自己从来没有爱过吴良兴，而吴良兴尽管当初死缠烂打地追自己，却没有令她感受到一丁点儿的怜爱。即便是新婚初夜，当他拔光自己的衣服，面对上帝赐给他的温香软玉，也没有花一分钟去欣赏，而是直接粗暴地投入战斗，攻城掠地。即便是她疼得直流眼泪，央求他停一停，他也恍若未闻，只顾发泄他的兽欲。在一阵疯狂蹂躏之后，便倒头呼呼大睡，任凭黑暗和恐惧把新娇娘吞噬。往后的夫妻生活更是谈不上两情相悦，在他的大脑里根本没有怜香惜玉这个概念。也许是因为春兰婚前屡次拒绝了他，所以，婚后春兰的身心倍受摧残，难道是报复？病态的报复？春兰如梦初醒，自己竟然和他貌和神离地走过了二十几个春秋，真是荒唐！如今孩子已经就读高中，一路走来，懂事的燕子深知母亲的艰辛和不易，她理解妈妈的苦楚，支持妈妈离婚，并和妈妈一起离开了这个没有温暖的家。
在朋友的帮助下，春兰东拼西凑，在城里买了一套房子。这个时候，乡下的娘家，风起云涌。弟弟黎平生活非常坎坷，断断续续娶了三次媳妇，花了不少钱，因此家里经济非常困难。这且不说，由于父亲的暴脾气，新任的兄弟媳妇更是不能容忍父亲，竟然屡生事端，誓要把他赶出家门。春兰深知父亲的习性，于是把他接过来和自己住在一起，这样，方才天下太平。
可是，命运偏偏跟春兰对着干！父亲搬过来不久，就生了一场重病。送进市医院抢救，一住院就是一个多月，花费了3万多。这对刚刚自强自立的春兰来说，简直是致命的打击！糟糕的事情并没有结束，紧接着母亲也生了病，被吴良兴送进了镇医院，意外的是，这次居然是吴良兴主动付了医药费。这是怎么回事呢？难道是良心发现？
原来，吴良兴自从离婚之后，受到父母的狠狠责骂！说他：不知珍惜，终于把这么好的金凤凰给弄飞了，今生今世恐怕再也找不到这么好的女人了，你就慢慢后悔去吧！
吴良兴还真是塞高了枕头，把这些年的前前后后认认真真的捋了一遍。确实良心发现，自己真是亏待了春兰。于是，他想尽办法，去和春兰的母亲以及弟弟妹妹搞好关系，企图与春兰破镜重圆。所以，当他获知岳母生病，便风风火火的前来帮忙。
受尽折磨的春兰怎么也不愿再入虎穴！她公然在医院当着他与家人们说道：“你们之间要怎么交往，我不想管，也管不了。但是，无论如何我是不会再与吴良兴复婚的！你们都死了这份心吧！”说罢，决然地匆匆离去。
再说那年过古稀的豹子头，已经不是当初那生龙活虎的豹子了。出院以后住在女儿家里，生活都不能自理，吃喝拉撒全靠女儿护理。当女儿一勺一勺地喂他吃饭的时候，昔日高大威猛的七尺男儿，老泪纵横。他当然知道，娇弱的女儿在自己的手上经受了多少痛苦！挨了 多少打骂，如今女儿一点也不记恨，还这么体贴入微的照顾自己，心里那个悔呀，真是无以言喻！面对父亲的悔恨，春兰流着眼泪安慰父亲：“爸爸，以前的事都过去了，别再想了，我不会怨恨您的。我们这么大一个家全靠您一个人支撑，您，也非常不容易！不管我的生活有多困难，我都会永远孝敬您们的！”父亲仰望着天花板说：“没想到这辈子还能够离开茅草房，住上这样舒适的小区楼房，真是多亏了我这个苦命的好女儿！”春兰情不自禁的吟唱起唐朝诗人杜甫的《茅屋为秋风所破歌》。但听：“八月秋高风怒号，卷我屋上三重茅。茅飞渡江洒江郊，高者挂罥长林梢，下者飘转沉塘坳。南村群童欺我老无力，忍能对面为盗贼。公然抱茅入竹去，唇焦口燥呼不得，归来倚杖自叹息。俄顷风定云墨色，秋天漠漠向昏黑。布衾多年冷似铁，娇儿恶卧踏里裂。床头屋漏无干处，雨脚如麻未断绝。自经丧乱少睡眠，长夜沾湿何由彻！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风雨不动安如山。呜呼！何时眼前突兀见此屋，吾庐独破受冻死亦足！”春兰吟唱完之后，给父亲解释了这首诗歌的含意，然后接着说：“爸爸，其实当年在家里，每当外面下大雨，屋里下小雨的时候，我就在心里暗暗地下定决心，将来一定要让全家人都住上好房子。如今人们的生活好了，到处都是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杜甫倘若在世，该有多开心呢？” 说完父女俩都开心的笑了。
可是，命运再一次给她更严峻的考验。2015年，春兰舅舅的儿子薛飞 投资办厂，几次三番地向春兰借钱，并承诺给两分的月利息。春兰并不在乎利息的多少，关键是自己自身尚且难保，根本就没有钱可借。可是舅舅出面说道：“春兰，你的人际关系很好，帮忙借一借，就帮表哥一把嘛。”
春兰是个知恩图报的女人，当初若不是舅舅慷慨相助，自己也读不成书，也不会有今天的成就。如今舅舅遇到困难，自己再难也要帮啊。于是，她想方设法，四处向自己的同事好友借钱，当然也承诺了支付两分的月息，就这样终于帮薛飞凑足了十五万。
起初薛飞还能按时按月的支付利息，可是，几个月后连电话也打不通了！后来才知道，因为投资失利，他所建的厂无以为继，所投入的资金全部被套牢。更为严峻的是，薛飞的资金大多来自民间筹集，一时间要账的催款的，从四面八方涌向舅舅家。那薛飞见势不妙，立即来了个人间蒸发，这可把舅舅 急得不可开焦。
春兰怎么办呢？她可真是欲哭无泪啊！还得强装笑脸去安慰舅舅：哎，走一步，算一步吧，急也没有用啊。
好在春兰的同事朋友，都非常清楚春兰的为人。由于春兰工作认真负责，成绩斐然，年年晋级，如今已是副教授，高级教师，大家都很钦佩她，也明白她的处境，竟然没有一个人前来苦苦相逼。春兰呢，除了更加努力的工作，还时常在节假日弄一些商品到集市去买，意图在经济上能够有所好转。值得欣慰的是，她的女儿如今也已经参加了工作，同样当了一名优秀的人民教师。她非常懂事，时常和妈妈一起照顾外公，以减轻妈妈的负担。
这期间，也有不少好心的朋友给她介绍对象，深受围城之苦的春兰一一婉言谢绝。直到最近，附近的一位开诊所的大夫，小心翼翼地走进了她的生活，但愿这位救死扶伤的大夫能够治愈她伤痕累累的身心……
正是 ：
贫窑困苦育春兰，雪雨风霜易水寒。
七尺须眉皆虎豹，一枚弱女泪涟涟。
踏平坎坷人生路， 跋涉书山育俊贤。
百炼千锤无所惧，讴歌忠孝俱周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