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许久,终于决定写下这些故事。
有的人喜欢红艳艳的花,就像那四季海棠,宽大的叶子灰绿灰绿的,顶上的花却亮的晃人的眼;有的人喜欢抽条的草,就像那沾水就活的吊兰,一盆接着一盆,为屋子里的氧气供应做着贡献。或许开花的和长叶的在家庭中就是两个极端,但往往越是极端,就越能相容。喜欢花的姥姥,和喜欢绿叶的姥爷就这样,吵吵闹闹,走过了开心与不开心,平淡或不平淡,直到今天,和阳台上那一片红色绿色一样,茂盛极了。
厨师与食客
很久之前开始,妻子在家庭里负责做饭似乎成了不成文的规定。姥姥姥爷也不例外。但两人的相异之处实在太多,吃不吃得了辣椒先不说,光是这米饭的软硬程度就已是很难解决的问题了。或许哪天,老太太焖饭时的手一抖,这水放的多了,老头就会喜笑颜开,对此多加赞扬。“来,今天给你打一百分,这饭好,松软,我就是能吃这样的。”“小学生一样,表扬就高兴。嘿嘿”。又或许哪天老太太焖饭的水少了些,你就听吧,短短的十几分钟的吃饭时间,满屋子充斥着老头的抱怨,“这饭,真是没法吃,太硬了,我就能吃啥样的的不知道?”再或者是菜的咸淡问题,明明其他人能当咸菜吃,老头一脸偏执的大声抒发着他的不满,“这玩意儿咸?她做饭还能咸?除了放两次盐!”一边说,一边闭着眼吃,满脸都写着“我不高兴”。有时候给老太太气的起身去盐罐子里抓一把,撒在老头的碗里,嘴里还得忿忿的说“吃吧,给你盐!”
顾客和按摩工
上了年纪的人总是需要这里按按那里捏捏,才能觉得身上松快些。于是,每到睡前,做饭与吃饭的关系就转变成顾客和按摩工的关系。得先是拿着刮痧板一只脚掌三百下,然后是捏后脖颈子,具体多少下得看按摩工今天手疼不疼,也得看顾客满不满意,最后是锤胯骨。每种服务都是有数的,得一下是一下的查明白了。按摩工一边工作,一边闭目养神,既忙碌又悠闲在姥爷的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有时候,姥姥坐在沙发上犯懒不愿起身,就扯开嗓子喊“服务员!服务员!”这时候若是谁没眼力见的直接凑过去,也是没用的,姥姥就是想把姥爷叫过来折腾折腾,旁人,可是没这个待遇。虽然不乐意,姥爷也还是放下手中的活计,“干啥干啥,喊啥!”
红花和绿叶
搬入楼房并不影响二位老人种植的热情,二楼阳台上放了几个泡沫箱子,种了几棵婆婆丁,这几天开着小黄花接受风雨的洗礼,屋子里能摆得下花盆的地方都摆满了花盆,摆不下花盆的地方,也得被塞几个半截的矿泉水瓶,里面种着我看不懂的植物。卧室窗台是姥爷的地盘,摆了几盆一模一样的吊兰,按照人家的话说,“就要这长叶的,光合作用,吸收二氧化碳,你懂啥?”“你那开花的都是啥东西?能开几天?你看我这个。”脸上满满的自豪,丝毫不觉得那已经发黄的吊兰是在垂死挣扎。客厅的窗户下面是姥姥的地盘,从东边到西边,一盆盆开花的,快要开花的,和开完花的。老太太最乐意的消遣无外乎两件事,第一,盘腿坐在沙发上看着自己的花开心,第二,站在花盆旁边研究哪个枝条长了新的花骨朵。若是谁夸了一句这花真好看,老太太就是浑身不爽利也能立马来劲,“我就喜欢那个红色的,可真水灵,那边那个你看多肉头,新买的那个也活了,你看那叶子都支棱起来了。”偶然的一天,老头的吊兰开了一朵小白花,我说姥姥你看,我姥爷的那盆草也开花了。姥姥瞥过去一眼,“他那叫啥花,眼睛小的都看不着”。
你看,就算是姥爷的吊兰破天荒的开花也是不得意人家喜欢的。就算是这样,小白花也还是稳稳当当的开在那里,就像是姥爷每天“挨着批评,遭到表扬”,不管怎么着,都稳稳当当的给姥姥服务,你说我,我就当听不见,你用眼睛白我,我就闭眼睛当看不见。姥爷如同他那几盆吊兰一样,不折不挠,有自己的脾气,也能随遇而安。而姥姥呢,就像是海棠,红红火火,性子泼辣。
行文至此,回忆满满。很多事情就像是刻在记忆里,这两个人的故事很多,很暖,也很好笑。我作为小辈,安静的偷着乐实在是很可取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