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边寒柳

湖边寒柳.罗学娅

难得的冬日暖阳，文友相邀，徒步古宇湖岸，采撷朔风中的温暖点滴，寻找冬季里的斑斓色彩。

金黄的银杏，赤红的枫叶，墨绿的榕树松柏，还有斑驳的灌木小草，争先恐后，竞相跃入文友眼帘。衣着鲜艳的拍照迷，漫游其中，给它们平添颜色，让冬季的古宇湖畔，在阳光下真正的“热火”了起来。

没有逐潮的我，伫立湖边，习惯地关注那一片褪去了诱人色彩的寒柳，几分情愫，几多感慨。眼前的湖边杨柳，万条垂下的早已不是绿色丝绦，而是干枯的、或深或浅的褐色枝条，的确没有了吸引眼球的能力，即便是暖阳高照，游人如织，也没有谁会青睐它们，更不会有人与它们牵手合影，只有纳兰性德的《寒柳》，写在它们枯瘦的枝条上：“飞絮飞花何处是，层冰积雪摧残，疏疏一树五更寒。爱他明月好，憔悴也相关。”

好在“憔悴也相关”，我没有忘记它们，常常牵挂于心，无论繁茂还是萧疏，这份情，40年未变。

那是上世纪80年代初，历经数十万人8年艰苦卓绝的奋战，隆昌“红旗渠”的主体工程终于完成，百里之外的沱江之水，翻山越岭来到了隆昌，囤入依低洼山谷而建的蓄水库，得一美名--古宇湖。浩瀚540万平方米的湖面，5600万立方米的清水，足以让隆昌这片干渴的土地告别十年九旱悲惨历史。但绵绵30多公里的湖岸，除了光秃秃的山包，就是寸草不生的乱石，要守住这湖来之不易的生命之水，就必须让湖岸绿起来，让隆昌人自己的湖泊靓丽起来。

于是，浩浩荡荡的植树大军开进了湖岸。沿湖没有路，我和我的同事们，扛着铁锹、锄头等植树工具，跋山涉水来到这片叫乱石包的湖边栽种柳树。都说“无心插柳柳成荫”，但我们却栽种得十分艰难。清理乱石杂草，凿石刨土打坑，植苗浇水施肥，还安排有人养护。但到了第二年开春，喜忧参半，成活率还不到60%。园丁师傅拔起枯苗，惋惜地说：“哎，它没有挺过三九四九”。

从此，每到数九寒天，我就特别关注我们的柳树，常常会邀上几个同事，冬游古宇湖，去看看我们的柳树可安好，摸摸它瘦弱的枝条有没有真正干枯，生怕它们被严寒摧残。在园丁师傅的指导下，我们在它的树干上刷上1米多高的石灰浆，即灭虫，还保暖。

那年冬天，下了一场罕见的大雪，雪花飘飘洒洒，中午还没住。一下班，我和几个同事，竟就不约而同地来到了古宇湖边，看望那片还很脆弱的柳树。它们干柴一样的枝条上，挂起了片片小小的雪花，没有大雪压青松的壮美，但也没有受积雪摧残的苦痛，倒像是耄耋老人沧桑的白发和坚韧的胡须，坚强地坚守湖边，把这方水土寒冬腊月的故事紧紧包裹在貌似干枯的褐色枝条。

“五九六九，沿河看柳 ”，生命力顽强的柳枝冒出新芽了，领先张扬新春的信讯。没有挺过严寒的，我们将其连根拔掉，又补栽新苗。一年两年，三年五年，我们的柳树长大了，和周围的榕树、枫树、桦树一起，把一汪碧水揽在怀抱，让它成为了一颗璀璨的川南明珠。

而今，古宇湖已名副其实地成为隆昌人的母亲湖，打出了国家AAAA级景区之名片，冬季也不失精彩。络绎不绝的游人，看山看水看候鸟，唯有寒柳，孤独、坦荡地面对大自然，不留恋报春使者的骄傲，不炫耀盛夏高光的美艳，更不惋惜秋风中飞絮飞花的倾情付出，荣辱不惊，一心向暖，坚守湖岸，静待二月春风剪出又一个碧玉妆成的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