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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学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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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05/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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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暖的醪糟

小寒已过,大寒将至,天气越来越寒冷。在这个季节,喝一碗醪糟水,吃一个醪糟蛋,你定会感觉寒气顿消,全身温暖。

我生在一个大煤矿,地处四川盆地东南缘的丘陵,冬季气候特别阴冷潮湿。从我记事起,就知道这个季节要吃醪糟。听大人们说:喝了醪糟水能驱寒除湿,吃了醪糟蛋能强身健体,整个冬天都不怕冷。左邻右舍,凡是从深井矿区工作一天回来的当家人,家属都要给他煮上两个醪糟蛋。当家人吃了醪糟蛋,很快就恢复了疲劳,一家人在平安的快乐中,共享天伦。

煤矿家属区的土墙青瓦房,一排一排地挨得很近,谁家的醪糟香了,很远就能闻得到,于是,没有做醪糟的家庭,不管多困难,都会想方设法地弄点糯米或晚稻米来做一大钵钵醪糟,给寒冷的冬季升温。

我们家的生活主管是外婆,她为了让全家老小在冬季享受醪糟的温暖,提前很久就想办法弄回几斤糯米,把碎米筛去后,淘洗干净,用清水泡上一夜,再捞起来装进甑子,大火蒸熟。然后,把蒸熟的糯米饭倒在事先准备好的一个大簸箕上摊凉。

热气腾腾中,外婆将温凉的开水浇撒在摊开的糯米饭上,不时用手背去试着温度,听她说可以了,我就赶快把洗干净的土陶钵钵端出来。外婆在钵钵的内壁撒一些捻好酒曲粉,然后,双手把糯米饭捧进去,铺一层糯米饭,撒一撮酒曲粉,糯米饭铺完了,她就在面上的中心做一个漏斗似的酒窝,用温开水把曲粉碗洗干净,再把这水浇在酒窝里。最后,把土陶钵钵盖好,用棉被包裹起来,放在床上靠墙的角落。

那时,我们家三代七口人,只有三张床,三条被子,用了一条去焐酒,就得三四个人挤一个被窝,晚上脱下来的棉衣,还得盖在焐酒的钵钵上。外婆会适时伸手进去摸一下,感受里面的温度,如果觉得温度低了,她会把第二条被子也盖上去。期待中,醪糟香了,满屋暖意融融。

外婆舀上一大瓢水倒进锅里烧开,再舀适量的醪糟放进去,把碎米粑粑切成小块一起煮,放点红糖或白糖,分舀成七碗。然后,一家老小围坐在一起,各自端着一碗醪糟粑,满屋子都飘着醪糟的香味。

我端着香香甜甜的醪糟,几大口就吃完了。外婆见我的馋猫样,又把她碗里的分给我吃。我竟然醉了,跳到床上手舞足蹈地唱起外婆教的童谣:“喝了醪糟水,小雪大雪都不冷,吃了醪糟粑,小年大年都来到啦。”唱着唱着,就能睡着了,睡梦中,还吧嗒着小嘴,享受着醪糟的醉。

中学毕业,我下乡到了一个偏远贫困的小山村,那里不通公路,不通电,不通广播线。在那与世隔绝的寒冷冬季,家家没有肉香,但户户都有醪糟香。

我托人到镇上买了酒曲子,凭着记忆,学着外婆做醪糟的样子,用生产队分的晚稻米,泡、蒸、和、焐,一步不落。用一个大萝蔸,装满干谷草,把装满和好了酒曲粉的晚稻米饭钵钵放进去。我还学着外婆,白天把被子盖在上面,晚上把棉衣盖在上面,时不时伸手进去观察一下它的温度。终于在那个最最寒冷的冬季,我的知青小屋有了醪糟飘香。

扎雨班,不出工,邻村的几个知青战友来到我的小屋,我煮醪糟招待他们,没有粑粑,就把红苕去皮切成颗颗放进去煮,没有白糖,就放几颗糖精。战友们大口大口地喝着,热火朝天地谈着:冬季虽冷,但已过半,春天还会遥远吗?

后来,上学工作,成家生子,不经意间,儿子又有了儿子,我也到了记忆中外婆的年龄。每每看见日历上跳出小雪大雪,就要给家人煮醪糟,当然早就不用像外婆那样辛苦地去做醪糟了,超市里随时都能买得到。醪糟蛋,大汤圆、小汤圆,红糖、白糖,任意搭配,要有尽有。

但我还是思念外婆煮的碎米粑粑醪糟,思念乡下煮的红苕颗颗醪糟,那难忘的味道告诉我:无论冬季多寒冷,只要与家人同在,有醪糟共品,那就一定是温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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