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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银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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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81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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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桑的童年

法国著名作家巴尔扎克曾说:“童年原是一生最美妙的阶段,那时的孩子是一朵花,也是一颗果子,是一片懵懵懂懂的聪明,一种永远不息的活动,一股强烈的欲望。”

徜徉在时光的深处,童年于我已遥不可及。那曾经的懵懂无知,那曾经的欢乐和苦难,虽浸了太多岁月的沧桑,然而于我,却是一种厉练,一份美好的回忆。


             一


童年时,因兄弟姐妹众多,如何让大家填饱肚子,成了父母刻不容缓的头等大事。那时候,生产队分柴分米分油,都是按照每个家庭劳动力的多少来分配的。记得我七八岁的时候,大哥已经结婚,大姐也已出嫁。家里除了父母是整劳力外,只有二哥是个半劳力了。二姐、三姐、三哥、我还有我弟弟都是吃闲饭的。可以想象,只够两个半人食用的柴米油盐,要供全家八张嘴吃喝,那该是多么艰难的事啊!那勒紧裤带,省吃俭用的只能是我父母了。

为了能让我们兄弟姐妹们都能填饱肚子,或者说,不至于让我们饿得太慌,父母亲在做工之余,就拿起一把小铁铲,到田埂上到处去挖野韭菜、野芹菜、野芥菜、野苨蒿。然后拿回家洗干净,要么当蔬菜炒着来吃,要么碜着那少得可怜的几把细米,熬粥或者是焖一点干饭给我们吃。

那时候,我母亲是最忙的。只要稍有空闲,她便把房前屋后的所有隙地,栽上黄瓜、南瓜、红苕和芋头秧子。

我们兄弟姐妹们则在一旁忙前忙后:姐姐们到小坑里用小木桶和土窑烧制的茶壶打来水,三哥和我则把她们打来的水浇在苗子根部。待一家人把苗儿都栽好,垄好土,浇好水,天也快黑了,父亲和二哥也收工回家了。

那时候,这些苗儿们,好象特通人性似的,长得又肥又胖又快。母亲总不忘在茅坑里舀几担大粪来,兑上几桶清水,灌在苗儿的根部,苗儿便疯了似的直长。

没菜吃的时候,母亲便吩咐姐姐们到菜地里去掐些红苕梗、南瓜藤、芋头梗子来,拔了皮,切好洗净,便炒了吃。待南瓜、红苕和芋头成熟了的时候,母亲便带着我们把它们拾掇好,搬到家里,宝贝似地收藏起来。因为这些家伙可是我们一家人大半年的口粮啊。

平素我们吃的最多的要数南瓜糊涂和南瓜疙瘩了。红苕因为吃多了,肚子容易发涨,消化不良,所以生吃的多,但我家还是经常蒸了吃或是焖了吃的。芋头则是我们最喜欢吃的食物了。芋头煮了吃也行,蒸了吃也行,和红苕一样,用火烤了吃也行,而且特香。

这些瓜瓜果果,几乎占了我们主食的一大半,成了我们保命的稻草。


             二

 

尽管有这些副食救命,但我们一家人还是饿得慌。因为平时炒菜用的油太少,而且,平素几乎是很少吃到一点荤菜的。家里虽然养了几只鸡,但平常都是靠那几个鸡蛋钱做花销的。我和三哥五弟的学费、书本费,还有缝制衣裤鞋子的布料钱、针线钱,都离不开这些鸡的贡献。所以,除了过大年,父母亲才不舍地杀一两只鸡,给我们打打牙祭外,平常日子是想都不敢想的。

有一次,快十二点多钟了,我和三哥五弟正准备上学去。父亲和队里的社员们到母猪台那块稻田车水回来了,父亲浑身上下的衣服全部被汗水浸湿了。看样子父亲饿得很慌,他来到灶台前,揭开锅盖,锅里什么也没有。父亲问我们:“姐姐们呢?没有做饭吗?”我抢着回答:“她们刚出去挖野菜去了。”“那你妈和二哥没回来啊?”父亲又问。“还没有。”三哥说。其实锅里还有两碗南瓜糊涂的,姐姐们今天煮的时候,加了糖精,特甜,所以我们全部吃光了。“好!你们快上学去,路上小心点。”父亲说完,就抬脚往隔壁的水香婶子家里走去,我和三哥也跟了过去。

水香婶子家有六口人,两个劳力,婶子的丈夫在大队做会计,所以,他们家分得的粮食,供他们一家人吃,是绰绰有余的。水香婶子正把没有吃完的半碗粥,用锅铲往一个粗瓷碗里盛。“哎哎哎!孩他婶,快给我,我还没吃饭呢。”父亲忙上前伸出手。“你还没吃啊?来来来。”水香婶随手把粥碗递过来,“快拿去吃,桌子上还有点咸菜。”父亲接过水香婶递过来的粥碗,端起来,只用几口,就把粥扒光了。

父亲连声道谢:“谢谢你了孩他婶。”“谢什么呀谢?”水香婶啧了几声,“饿了就过来吃吧。我们几个省着点!”我看见父亲眼角有泪水在打转。


                 三


是活人总不能被尿憋死。因为我家生活确实过得太艰难了,所以父亲跟队里的干部们商量,让我的两个姐姐都去上工。

我的两个姐姐是双胞胎,当时刚刚十三岁,因为家里穷,所以父母亲没有送她们去上学。队长炳辉叔说:“让她们两姊妹上工可以,但工分不好记啊!”父亲说:“有什么不好记的?就和他二哥一样,每人记半个劳力就得了!”“半个劳力?”炳辉叔连连摇手,“那不行的。她们才几岁?再说,队里其他人也会有意见的。”“那你说该怎样记呢?孩子们都大了,不能看着她们挨饿吧?”父亲无可奈何地说。“那两个孩子合起来记半个劳力吧!”炳辉叔说,“这确实是看在孩子们的份上。就这么定了吧?你也别东想西想了。”

就这样,两个姐姐从此走上了艰难的做工之路,用她们弱小的身体,和大人们一道,风里来,雨里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为我们这个家,承担了一分责任;为几个弟弟们,遮风挡雨。

艰辛的生活,也让三哥和我逐渐变得懂事和成熟起来。

三哥有个与生俱来的本领,那就是会捉鳝鱼。每当星期天,他就背上一个小竹篓,拿起一个父亲给他做的钓鱼钩,挖上一些蚯蚓,用一个小玻璃瓶装好,和五弟一道,到水田埂上去钓鳝鱼。

我呢,只要是星期天或是星期四放半天假的时候,即便是放晚学的时候,也要拿起箢子和锄头,到各家各户的房前屋后,或是马路上去拾鸡粪、狗屎之类的。那个时候,由于科学技术落后,农田里施用的各种肥料,大都是农家肥。而化学肥料,似乎只有一种叫做“洝水”的液体肥料了。湾仔里拾鸡粪的人并不多。因为别家的孩子少,生活还过得去,所以没必要做这些丑事了。

我左手提着箢子,右手握着一把一人多高的小锄头,弯着腰,低着头,一双眼睛在地面上仔细地四处搜寻着,生怕漏掉了哪一处的战利品。运气好的时候,一天下来,拾个七八斤就是非常了不起的事情了。运气不好,有可能只有一两斤的样子。拾好的鸡粪,待有几十百把斤的时候,父母亲就用大箢子装好,四周用铁锹拍平,然后,挑到生产队的仓库里,让队长和保管员过称。一百斤,就记大半个工,也就几分钱的样子。不过,积少成多,一年下来,也还可以攒到十几个工,大概也可换个二三十斤稻谷的样子。看到我也能够为家里挣得一份口粮了,我的心里喜滋滋的。

 三哥和五弟捉来的鳝鱼泥鳅,有时候父亲会拿到街上去卖掉,然后换一点肥皂、毛巾、食盐等生活日用品;有时候也会自已弄些来吃,改善一下乏味的生活。


             四 


除此之外,我还经常和三哥一起,拿起铁铲镰刀和秧架子,到田埂上或是小路边去铲牛草。

这些铲来或割来的牛草,不是用来喂牛的,而是用来抵学费的。那时候,家庭困难的学生,是可以用“稿把”抵销学费的。就是学生家长把自已割好晒干的牛草,搅成一圈一圈的麻花样后,用稻绳扎好,我们家乡话称之为“稿把”,然后,拖到学校,由大队干部和学校校长过称后,根据“稿把”数量的多少,来抵销相应的学费。

有一次,我和三哥来到一条小河边来割草。河边的草儿很茂密,当我们割了一大条铺倒在地的时候,突然从草丛中窜出一条一尺多长的毒蛇来。蛇的全身有许多红红的斑点,这种蛇家乡人叫火蛇根,毒性极大,人一旦被它咬了,根本无法救治,只有死路一条。

 我吓得厉声尖叫起来,浑身直起鸡皮疙瘩。往后退时,一下子被杂草绊住,摔倒在地。三哥立即拿起扁担,对准那条蛇的头部使劲砸下去。蛇虽然被三哥的扁担砸中,但还是溜走了。三哥赶紧上来把我抱了起来,关切地问我:“没吓着吧?四弟,以后我们再也不到这种地方割牛草了。”

自此以后,父母亲很少让我们去铲草或是割草了。


             五


为了能够“广开财源”,我经常和三哥五弟到麦田里去挖半夏。

农田里的麦子收割后,到处是丛生的杂草和凌乱的麦茬。半夏就隐隐地藏在之中,半夏的叶子柔柔嫩嫩的。麦田里挖半夏的孩子们不在少数,大家都拿着小铲子,腰间扎着一个大包袱,低着头,顺着麦田的田垄,来来回回地逡巡着,认真仔细地搜寻着脚下的每一寸土地,寻觅半夏的踪迹,小心翼翼地挖掘。

半夏是一种中药,有麻醉的作用。可当时的我们并不知道。只知道挖出来的半夏,把泥巴敲掉洗净后,露出一个白白的圆圆的头来,如爆米花一样,很是诱人。

当时还以为很好吃,竟馋馋地放一粒在嘴里,轻轻一嚼,舌头伸得老长。妈呀,原来这东西好涩口,是吃不得的呀!“别什么东西都乱吃。小心吃不了兜着走!”三哥告诫我。

路边的车前草、蒲公英,还有坑边的芦苇根,都成了我们拼命撷取的宝贝。我们把它们挖起,洗净,晒干,然后和父母一起,用小竹蓝提到街上的供销社收购站去卖。

这时候,父母会带我们到集市,帮我们买几个煮包子或是茼炉锅块,给我们吃,还会给我们每人买一件白色的小背心。

冬季,是农闲时节,县里开始组织各公社社员到通顺河去清淤挖沟。各家各户劳动力都要参加。为了多赚工分,两个姐姐也同父亲和二哥一道,到百多里外的通顺河杨林尾段去清淤。母亲则在家里照顾我和三哥五弟的饮食起居。当然,我们也尽量自己动手,少惹母亲生气……


一晃几十年的光景过去了。童年,浸满了太多岁月的沧桑,有苦难的日子,也有欢乐的日子。

在时光这条长长的河里,我们望不尽它的彼岸漂流,沉浮,挣扎,但不会放弃。因为,希望,总是在某一时刻,召唤着你!因为,心里,总还存有一丝温馨,譬如,童年的那些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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