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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银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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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903/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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豌豆花开

故乡的豌豆花又开了!

在三月春寒料峭的绵绵细雨中,在唱着情歌款款掠过的燕语里,在孩子们手扯着长长丝线飞舞的风筝下,在一群嗡嗡作响的小蜜蜂的亲吻中,悄悄地无声无息地开放了,一如老母亲那张腊黄的刻满岁月沧桑的脸。

豌豆花是故乡极其普遍的一种花。她紫中带黑,极不起眼,甚至可以说是其貌不扬。她没有油菜花那样的金光灿烂,馨香四溢,引来蜂飞蝶舞,招来八方游客,让故乡的油菜节美名远扬!她也没有梨花的白洁无瑕,让人遐想联翩,赞不绝口。更没有桃花的姹紫嫣红,你追我赶,竞相争艳。她可以说是大地母亲遗落下的最不起眼最让人不屑的一种花。她的花骨朵儿不大,一朵一朵,散淡地开放在那里:田埂上,渔塘边,有些农家空闲的宅基边上……大都是一些边边角角,零零星星的小块地上所种植,大面积种植的人并不是很多。

然而,豌豆花虽然只生长在这些僻壤闲地中,她却并不落寞,她们依然开放着,依然吐着悠悠的清香,顽强而又倔强地生长着。

四月下旬,豌豆花便谢了,她们矮小而又瘦弱的身体上,便伸出一串串翠绿的长如小指般的豆荚来。轻轻掰开来,便露出一个个胖胖的圆圆的豌豆来,放在嘴里轻轻一嚼,脆脆的,嫩嫩的,爽口极了。

记得小时候,我们放学回家时,只见路边的田地里长满了青翠欲滴的豌豆苗,豆荚已开始饱满,每一个见到的孩子,都馋得直流口水,都要跳到田里去,偷偷地摘几把豆荚,放在书包里,边走边吃,直到回家。当然,少不了父母亲的一顿指责:“瞧瞧这些孩子们,只知偷偷摸摸好吃好喝,长大了怎么成器?”

当然说归说,但因为各家各户的孩子们都有参与,况且是生产队集体种植,所以也就不予追究了。

责任制实施后,种植豌豆的农户开始多起来了。他们等豌豆苗长得旺旺的时候,就拦腰砍断,放在水田里,用泥耙弄碎后深压,用来作肥料肥田。因为这是最好的有机肥料,又肥田又能疏松土壤,改造土地环境,比单一施化学肥料要环保得多。凡是用豌豆苗做肥料的稻田,稻谷远比施其它肥料的稻田产量高,而且肥效更长久。

有的则干脆把收获的豌豆粒用水浸泡,待豆粒开始腐烂的差不多了,再投到地里去肥田。

母亲是个很仔细的人,她把门前水沟边的荒地全部收拾得平平整整,没有一颗杂草,全部种满了豌豆,房前屋后的隙地也不例外。豌豆荚还嫩的时候,每天摘了再掰开,用尖椒爆炒了端给我们吃。我们一家人吃得有滋有味,连声叫好。

母亲也不忘给左邻右舍的孩子们盛些去,给他们尝尝鲜。因为母亲知道,没有哪一个孩子不喜欢吃豌豆粒的。

到了豌豆粒全部圆圆滚滚、硬硬朗朗的时候,母亲便把豌豆荚全部收割了,搬到禾场上,用梿枷“噼噼啪啪”地一粒一粒打下来。汗水顺着她疲惫的脸颊滚落下来,母亲全然不顾,直到把豆粒打完为止。

母亲还是照例用瓢盛了豆粒,你家一瓢他家一碗地分送给乡邻们。

于是豌豆成了我们家的饭上常菜。只要在锅里炒上几把火,盛起来,想干吃就留几把,其它的就用水浸泡几分钟后,放了油盐下锅,炒作几下便可食用。豌豆成了人见人爱的可口菜。当然,母亲是照例不吃的,因为她牙不好,咬不动,所以只是看着我们吃。

每每看到故乡的豌豆花开,我便想到母亲对我们的好,想到母亲独自一个人用梿枷拍打豌豆时的情形和艰辛。

母亲是一个很普通的人,她虽然不懂什么大道理,但是却懂得叫我们真诚老实做人,告诫我们为人处事不要华而不实,更不要浮夸浮躁,要学习豌豆花不追名不逐利,要学习豌豆粒硬朗坚实的品格。虽然是些小道理,但却照出母亲的心灵来。

最让我对母亲肃然起敬的是这样一件事。一天,上面派人来到我家,给父亲送来五百块钱的慰问金!但母亲坚决不收,一定要退回去!原来,父亲是抗战老兵,身上有日本鬼子飞机炸的十多处伤口,每到变天就痛得要命。上面得知后,送来慰问金,但父亲觉得自己对革命贡献不大,谢绝了领导的好意,同时把组织上安排自己担任公职的通知也一并退还!父亲怕母亲反对自己的的行为,但母亲坚决地说:“你的一切行为我都支持,只要不是违法的事情。”

作为一个生活条件差,孩子多的老人,母亲没有因为家人是抗战英雄而自恃有功,向国家要这要那,而是体恤国家的难处,时时为国家着想!

母亲虽然平凡,如这最不起眼的豌豆花一般,朴实,与世无争,默默无闻地生活着,奉献着,但在儿女们心里,母亲才是最美丽最伟大的!

如今,母亲已离我们驾鹤西去,我再也吃不到母亲做的可口的饭菜了。但每到豌豆花开的季节,对母亲的那份思念便会与日俱增,愈发浓烈。

母亲,您在那个世界生活得还好吗?

故乡的豌豆花又开了。母亲在我心里,我在儿时的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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