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谭荆州夫妇彻夜无眠,伤心欲绝。他们怎么也弄不明白,燕子到底去了哪?她为何要不辞而别?还有可怜的宝儿,他吃饱了吗?他冷不冷?……
这个夜漫长而又令人窒息!谭荆州在燕子的房间一直伫立不语。他时而拿出梅子过去写来的信瞅瞅,时而又小心翼翼地拂去书本上落下的灰尘。他悔恨交加,为当初自己武断的决定,为自己亲手断送了燕子的一生而痛苦不堪!
鸡叫了,谭荆州一个人悄悄走到已泪流满面的妻子面前,她的脸色如死人一样惨白。由于长期的劳累和心中的郁闷,她的气色已经十分败落。此情此景,令谭荆州又内疚又痛心,他的意志也快垮了!
起风了,远山深处传来杉木和松条阵阵呼啦的声响。山蛙和山虫也在这深夜的山间此起彼伏地鸣唱着,像一首首动人心弦的小夜曲,然而谭荆州却没有丝毫的雅兴去欣赏。他走到门外,望着朦朦胧胧的远山,在心里祈祷着:“妮儿啊,你在哪里?你千万不能有事啊!”
东边天际已露出几缕鱼肚白,不远的山道上传来几头牛儿的“哞哞”声,不知道是谁家的主人吆喝着牛儿去放养了。
谭荆州推了推满脸愁容,迷迷糊糊的妻子,轻轻地说:“贤枝,我们去找梅儿吧!看燕儿去她那里没有。”
“荆州哥!”谭爱林的叫声在门外响起。
“爱林来了,我去看看!”谭荆州疾步跑到门口,拉开门栓,见谭爱林站在门口,一脸倦容。
“爱林,你有什么消息吗?”谭荆州迫不及待地问。
“荆州哥,我心里和你一样急啊!”谭爱林说到这里,连咳几声,“我一个晚上也没有睡。我给几个熟人都打了电话,都说没见过燕儿,但经常跑局心到那彭的三轮车司机敖克隆说,燕儿昨天坐他的车去了那彭。”
“去了那彭?”谭荆州惊叫道:“那彭镇咱无亲无故,莫非真到梅儿那去了?”
“我今天再和你到那彭镇去看看!万一不行,你就到梅子那看看!”谭爱林又连咳几声,扯下一把鼻涕,对谭荆州说,“荆州哥,我去推摩托车,和你上那彭!”
“好的,兄弟,麻烦你了!”谭荆州对谭爱林拱了拱手,转身回到屋里,抹了一把脸,对妻子说,“贤枝,你就在家里等消息,我和爱林兄弟到镇上去找燕子,万一找不到,我就上梅子那去看看,家里爱林兄弟会帮我们的!”
“那你快去呀!”谭妻从床角摸出一个塑料袋子,递给谭荆州,连声说,“快去快去,这些钱你拿好,一定要把妮儿找回来!”
谭爱林带着谭荆州在那彭镇的几条街道上四处找人打听,可却没有一个人能说出所以然来。谭荆州的心里忐忑不安,希望一点点失落。他怕燕子真有个三长两短,那样,他和妻子该怎么活下去啊?
快到中午时间了,谭爱林又带着谭荆州来到那彭镇汽车客运站,向售票员打听。“背着一个小孩子?”售票员是位三十来岁的女子,她站起身来,仰起头,眯着眼睛,想了想,点点头,“我记起来了,昨天的确有个十六七岁的阿妹,背着一个小孩来买过票,好像买的去平阳的票!”
“那,谢谢你了!”谭荆州和谭爱林异口同声对售票员说。
“到了平阳?”谭爱林有些疑虑地对谭荆州说,“荆州哥,燕儿莫非真到平阳坐车到了梅儿那?”
“不可能啊!”谭荆州皱了皱眉头,对谭爱林说,“那彭镇又不是没有车到南宁去。”
“也是也是!”谭爱林想了想又说,“燕儿之前不是在平阳打工吗?”
“是的,那我到平阳看看,看她是不是找阿丽去了。”谭荆州对谭爱林说,“连累你了兄弟,你先回去,告诉燕她妈别太急,我这就去平阳阿丽那看看!”
“好的荆州哥,你也别急坏了身体。我回头再打听打听!”谭爱林把谭荆州送上了去平阳的班车。随后去了镇长王俊凯的家。
谭荆州又一次来到了平阳市平阳大酒店的门口。这个酒店经过重新装修和整理,更加富丽堂皇。
酒店门口的停车场上,停满了各式各样的豪华小车。进进出出的客人络绎不绝。站在这里,谭荆州百感交集,他叹息道:“这里是有钱人的世界啊!当初,我为什么要送燕儿到这里来遭罪啊?”
谭荆州走到酒店大门口,准备往里面走。这时,门口的两位礼仪小姐立即走上前来,对谭荆州行了一个礼后,其中一位说:“阿叔,请问您是住宿还是?”
“我不住宿!”谭荆州有些胆怯地说。
“那请您离开!”另一位礼仪小姐伸出左手,往外指引着谭荆州。
“我找人!”谭荆州脸有些红了。
“找谁?”
“阿丽!”谭荆州鼻尖上沁出了汗水。
“您是她什么人?”
“我是她姑丈!”谭荆州显得很不自在。
“阿华,跟经理打电话!”大门右边的那位礼仪小姐对左边的那位说。
“好的!”
不一会儿,穿着一身西装,盘着发髻的阿丽来到了酒店门口,她一见谭荆州,就诧异地叫道:“姑丈,您怎么来了?”随后对两位礼仪小姐说,“谢谢你们了,你们先值班,我带我姑丈到外面去吃个饭。”
阿丽把谭荆州带到不远处的一家小酒店,点了几个菜,要了一瓶啤酒,对谭荆州说:“姑丈,您先吃好饭,有什么事吃饱了再说!”
“我咋吃得下啊!丽儿!”谭荆州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眼里的泪珠子一下子滚了出来。
“咋了?姑丈?”阿丽神色凝重,脸皮猛地痉挛了一下。
“燕儿,燕儿不见了!售票员说,她,她来了平阳!”谭荆州有些语无伦次地说。
“来了平阳?她没来我这儿啊!姑丈!”阿丽十分惊讶地说,“燕子怎么会出走呢?宝儿呢?”
“我,我以为她来找你了……”谭荆州的希望又一次落空。
“燕子,燕子她究竟什么了?”阿丽眼里也落下了泪水,她怔怔地说,“姑丈,您问了梅子吗?”
“你这里没有,我只好到梅儿那去看看!”谭荆州站起身子,转身往酒店外面走。
“这哪成啊,姑丈,无论如何,您也要吃完饭再走啊!”阿丽与谭荆州泪目相向,一只手扯着谭荆州的右胳膊。
谭荆州坐了下来,拿起筷子,无力地扒了几口饭,又要走。
“姑丈,这几百块钱您带上,路上用!”阿丽从西服口袋里掏出几张百元大钞来,塞到谭荆州怀里,“您到梅子那去,我在平阳打听,一有消息我就通知您和姑妈!”
“好好好,丽儿啊!把你费心啊!我这就到梅儿那去!”谭荆州把钱装好,阿丽叫来一辆出租车,让司机把谭荆州送到了汽车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