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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万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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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305/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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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站情

寒风里耸立的苍松

清晨五点钟,我们到了白河,尽管早就做好了防寒准备,但一下火车,还是冻得瑟瑟发抖。严寒并没影响山区的铁路运输,来来往往的游人接连不断,走亲访友的旅客络绎不绝,工作热情洋溢在每名铁路人的脸上。

不远处,迎风耸立着几棵挺拔的苍松一下明亮了我的双眼,那是长白山特有的一种松——长白松,她有个美丽的名字——美人松,人们又称她为长白山上的迎客松。

看那松冠,似翠绿冲天的撑凉巨伞,针叶美若冬季的霜花。

再瞧那松干,凸圆的弧面光滑有加,在阳光映照下闪烁着灿灿金黄,似亭亭玉立的少女在翩翩起舞。

即便在深冬,寒风压雪,依然娉婷翠绿,这难道不是美人松的高尚品德吗?

最难能可贵的还是她的成长过程,随着年轮增长,松干表层不断剥落,年轮越长,干越光滑,松越秀美。美人松的品貌又何曾不似我们的铁路人呢?

走访中我们有幸认识了白河站将要退休的一位客运值班员大姐,她每天起早贪黑学习大数据操作,虽然还有几个月就要离开工作岗位,但对新生事物的掌握丝毫没有放松。常常利用休息时间指导同事,解决在操作上不熟练和不会使用方面的难题。她说大家掌握了,退休回家也就放心了。她平凡得不能再平凡,普通得不能再普通,这就是铁路人。这不正是一棵迎着寒风的美人松吗?

在候车室,与另一位刚刚清理完卫生间,又在打扫候车大厅的女职工交谈。

我问她:“工作累吗?苦吗?”

她微笑着:“要说不苦、不累,那是说假话。虽然辛苦,但听到旅客说铁路人真好!就有一种自豪,也就不觉苦和累了。”我又简单问了些她的家庭情况。

她很自豪地说:“我们家祖孙三代都在铁路上班,很知足,也非常幸福。”

接着她苦笑了一下:“生活中也有些遗憾,作为一名家庭主妇,我最愧对的是自己的家人。特别是刚成家那几年,丈夫在外站工作,儿子才四五岁,我经常带着儿子上班,白天还好,晚上,儿子就睡在候车室里长条凳上。现在好了,我儿子也参加工作了。”说到这,她有些哽咽,忙扭过头,指着远处说:“那是我儿子。”

我很惊讶,顺着她手指的方向走到小伙面前,问:“你是像小时候那样,在陪妈妈上班吗?”

小伙子礼貌地站起身:“我在等车,去外站上班。”

“你是做什么工作?”我追问。

“铁路技术学校刚毕业,在车站调车组学习。”小伙腼腆地回答。

“从小跟父母遭了那么多罪,为什么还选择铁路?”我又问。

他笑了笑:“铁路光荣啊!受父辈影响,子承父业呀!”听着娘俩朴实的话语,体会到那是一份执着,一份传承。我们内心是否也有一种启迪,有一种震撼呢?

暴雪中那不灭的烟火

枕头峰火车站座落长白山区,在南北两侧的山谷上,像卧在枕头中间,是沈阳铁路集团公司海拔最高的一个小站。冬雪不断,又处西风口,每隔几分钟,风就会刮一次,即使朗日高照,风吹起积雪来,都如暴雪飞扬。

今天是腊八,我们赶上了一年当中最寒冷的一天,风吹得我喘不过气来,感觉身体的热量流失了,脚失去了知觉,鼻涕不由自主地流出来,我眯着眼睛,看着白茫茫的站台,冻得说不出话来。

积雪卷滚着落满站台。朦胧中,风雪中裹着两位模糊的身影。我忍着刺骨寒风,来到除雪的李卫东师傅身旁。他口中呼出的哈气仿佛漂浮的雾,挂在眉毛上,瞬间又凝成白霜。鼻孔下悬着的两串冰凌在不停摆动。李师傅和他的伙伴虽然穿着厚厚的棉衣棉裤,但看着他们,都有一种寒冷袭来。

我的两只眼睫毛好像粘在一起了,稍微睁睁眼睛就有疼痛感,我对李师傅说:“我的眼睛不敢大睁了。”他放下除雪工具,从衣袋里取出香烟,点燃,并递给我说:“暖和暖和,是眼睫毛冻住了,这是常事,我在枕头峰站工作快十年了,早都适应这里的环境了。”我不会吸烟,还是接过来,吸了一口,又还给了他。他吸烟时,明亮的火光在雾雪中闪动,看着那闪动的火光,我感触颇深,天这么冷,没冻灭这小小烟火;风那么大,没吹熄这微弱火光,反而风越吹,光越亮。这闪亮的火光,启发了我,铁路人不就是这支烟卷上的火光吗?我一阵感动,这不就是铁路人的真实写照吗?

回到屋里,李师傅摘下棉帽,湿漉漉的头发散着热气。这时我才看清,留在棉帽上的一圈波纹状白迹是渗出的汗印。

感动再次涌上心头。想起风雪中,那棵不灭的烟火,那种启迪,点燃我心中的热情。那是一份责任、一份担当。这不正是铁路人最动人的温暖吗?

师傅眼中盈满的泪花

如果说长白山在人们的眼里是一道靓丽风景,那么常年生活在山岭之间的铁路人就是长白山中的守护神。

走访山区小站时,一名职工向我讲述了他师傅的故事:

小站通车的那年冬季,虽然寒风卷雪,弥雾皑皑,寒冷如冰贴面似锥刺骨,但还是吸引了无数登山者和国外旅游者,皑皑白雪及高山美景让中外游人流连忘返。

一次,师傅去车站上班。在山路上,遇见一位从山里回来的外国人。山路雪滑,外国人不小心摔了跤,腿部受了伤,又伴随天寒衣薄,因此感冒发烧了。师傅搀扶外国人回到车站时,火车已经开走了。师傅给他烧了壶开水,找出草药,并从饭盒中取出蒸热的馒头给他吃。外国人因为腿伤行走不方便,师傅只好让他在自己的房间休息,又留他多住了些日子。几天来,经过他师傅的精心照料,外国人的病情好转了,体力逐渐恢复。两个人的友谊也进一步加深了。

那天,外国人要启程了,他上车之前,面向长白山,用中国礼节双手合十深深鞠躬。此时,师傅有了一种拜我河山的尊严感,心里好一阵激动。

突然,外国人转过身,朝师傅施了一个跪拜礼——连连叩了三个头。这突如其来的跪拜让他师傅始料不及。外国人同时用生硬的中国语说:“中国好!长白山好!铁路人好!”。随后又比划着:想要师傅棉帽上那枚铁路徽作纪念。师傅稍有犹豫,随即从头上摘下棉帽,戴在了外国人头上,棉帽和路徽一起送给了他。师傅拉起跪拜的外国人,并送上车,那种自豪,别提有多兴奋了。此时,零下三十几度,仅仅十几分钟,师傅的半面脸就被寒风吹伤了。每当人们问起师傅脸部冻伤这件事时,他只说棉帽被风吹掉了,眼眶中还常常盈满泪花。

记得师傅退休那天,他在站台上,这摸摸那看看,似乎在回忆曾经工作过的情景。师傅的眼中渐渐地湿润了,那份不舍感动了在场的所有人。师傅说:“要珍惜自己的岗位,不要辜负自己,铁路人有我们一辈子受用不完的尊严。”我一头雾水,又仿佛在迷幻中。

接着,师傅讲述了自己脸部冻伤的经过……

大家每每想起这个故事,都有一种情不自禁地振奋。

我恍然大悟,终于明白,师傅眼中盈满的泪花,是一份尊严和骄傲。这何尝不是长白山区铁路人的一道靓丽风景呢?

不进大山,不知大山之精彩。

采访结束,即将离去。看到远方的美人松仍耸立在寒风中,想起昨日飞雪中闪亮而不灭的烟火,眼前又浮现出若干年前外国人拜我河山跪我善良的画面。那份奉献、淳朴不正是大山里铁路人的精神和灵魂吗?

(原载《吉林日报•东北风》2018年3月22日,被吉林省作家协会收录2018年度《吉林文学作品年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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