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载:“沈园,本沈氏旧业,宋时为越中名园,宋绍兴21年,陆游于园壁题《钗头凤》而得名。”在一个秋雨濛濛的日子,我与胡君同游此园。
与我见过的其他园林相比,沈园显得古朴静雅,茅草亭,青石路,通幽曲径连桂柳;小桥流水,假山池沼,沧桑依旧。几棵古槐也发出岁月的“嘎伐”声。
沈园是爱情园。来游者自然“鸳鸯蝴蝶”派为最:有鸡皮鹤首的老商人牵一“蜂腰削肩”而来;有大腹便便、手持南红玛瑙的财神,搂一卷发朱唇而来;有白面书生,搀一“弱柳扶风”而来……。他们先是柳林拍“微雨燕双飞”,再是小桥扮“梁祝会”,最后也同我一样,穿过“宋井”茅亭,驻足“应和壁,读《钗头凤》,看陆游和唐琬演绎一曲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
原来陆游也是个情种。20岁上娶得表妹唐琬,那琬儿不仅面容姣好,而且工于诗文,但却不谙“留须拍马”之奥妙,遂难讨婆母喜欢。陆游也得抗得了金兵,抗不了母命,最后不得不忍痛流涕一纸休书遣回唐琬。悲剧从此发生。
十年后,陆游春游沈氏园,巧与唐琬相遇,唐琬这时早已应兄命改嫁给大户人家子弟——赵士程。她请赵为陆游敬酒;陆游,堂堂一个烈儿,此时顿生缠绵之心,惆怅良久,便在墙壁上题下那首脍炙人口的《钗头凤》:
红酥手,黄滕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
一个情深,一个意重。唐琬见后,也写了一首和词:
世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晓风干,泪痕残。欲笺心事,独语斜阑。难难难!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常似秋千索。角声寒,夜阑珊。怕人寻问,咽泪装欢。瞒瞒瞒!
不久,唐琬郁闷而死。四十年后,陆游重游沈园,感伤往事,又题一首哀婉七绝——《沈园》。(略)
这便是陆游和唐琬的整个爱情故事。字里行间,怎堪一个“情”字了得。观者无不为之动容,为之沉思……这时,“鸡皮鹤首”如悟天机似的,满足地笑了:“是呀,是呀,好女子就该象唐氏那样,可为情而死!”;“大腹便便”也哈哈大笑:“陆游真是个书呆子!被一个女人折腾成这副样子!”“白面书生”则紧拥女友,缠绵得象根绳索……
望着一对对矫情自娱的情侣,胡君困惑地问我:“你说,今天的婚姻真正自由吗?!”
他的疑问也正是我之所思:现实中,鸳配鸡,鸯配犬,重婚离婚如游戏,能算“真正自由”吗?但说“不自由”吧,“陆母唐兄”又早不行命于人世……
面对这恒古不变的沈园,我无言以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