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东白山看雾淞。
这个念头冒得突如其来,像写诗时灵感破空而至,而且,也鬼使神差跟着去了。车走甬金高速,阳光极好,天空干净的像刚擦过的玻璃。这番晴好的天气也让我心中暗生些许担忧——看雾淞不算好天气吧。
一路上也曾打过退堂鼓,且反覆与我去东白山看雾淞的念头相搏弈,但总归它还是输了。从蔡宅高速出口驶出,我选择了左拐。
去东白山像去邻家串门一样熟门熟路,路况也好。大概是年关将至,天寒地冻的缘故吧。进入东白山后,公路上的行人和交汇的车辆少之又少。湿濡濡的山路上,倒是有几只灰褐色的松鼠时不时从山林间跳将出来,面对过往的车辆,它们毫无惧色,其中一只还在山路中央停留片刻,闪着乌溜溜的眸子,像极调皮的小男孩冲我扮鬼脸。等我车近了,“嗖”地一下腾空而起,像道灰色的闪电,消失于山林的另一侧。
盘山上行,越高山色越清澈。晨露不仅清洗掉山路上的尘土落叶,也把那些香榧树,茶林,还有一些叫不上名儿来的灌木也清洗得清清爽爽干干净净,加上车内空调温暖,竟给了我一种进入三月小阳春的错觉。
不过,看雾淞的念想却渐渐淡了。
然,车至半山腰,当我看到那些东白山上呼呼转动的风力发电机的翅翼,看到云雾弥漫的太白峰,希望又起。车至太白峰下,心中更是一阵狂喜——整个太白峰银装素裹。此时,我心竟无端生出些谢意。该谢谁呢?谢天,还是谢地?同时,也庆幸没有半途而废。
下车。凛冽的清寒扑面而来,结结实实给了我一个下马威,它往我的嘴巴里狠狠地塞进几口寒风,呛得我接连打出好多个喷嚏——看来,东白山是在用特殊的方法剔除我身上的尘世俗念。
为了看更多的雾淞奇景,我没有选择攀爬笔直的台阶,而是沿着蜿蚓的山路上太白峰。大白峰所有的植被上都结着晶莹的冰。形状各异,晶莹玲珑。风很大,像一张粗砺的沙纸打磨得我脸面生疼。但无论是落叶灌木还是葱郁的松木,就连那些纤细的芒草,都像是被功力深厚的武功高手点了穴道似的,一动不动。也许,是东白山给予山上的一草一木一付风吹不折雨打不烂的脊梁骨吧。
冬阳高照。似乎离我很近,但并没有给足我驱寒的温暖。雾也大,有时,像波浪一般汹涌过来,瞬间把我淹没,把整个太白峰裹藏得密不透缝,但很快这漫山遍野的云雾又潮水般退尽。只丢下几片薄雾,像一缕一缕雪白的薄纱巾,悬飘空中。它们离我很近,像个舞姿曼妙的仙子,在我前面款款而行,我仿佛一伸手就能把它们揽于怀中。
在临近太白峰的走廊上,又一个大自然的奇观深深吸引住了我的眼光——走廓的每一根柱子上,每一块石条上,都凝结着一丛丛雾淞,这些雾淞看上去像是从柱子里,石条上长出来,东白山的神奇,令我叹为观止。
更让我惊讶的是偌大的太白峰,居然不见一个人影。这个美轮美奂的天地大剧场,此时,好像被我包了场,让我大快朵颐独享这份天地间的大美。
站在太白峰顶,俯瞰,众山匍匐。我心顿生万丈豪情,想大吼几声,呼呼的天风不遂我愿,伸出巨掌紧紧捂住我的嘴。
此时,东白山间雾气升蒸,氤氲于山石间,茶蓬上。在明晃晃的太阳照耀下,它们更像是从东白山胸膛里冒出来的腾腾热气,看来,表面清冷的东白山也拥有一颗火热的心。
如此壮美景象,也催动我的诗情,情不能已,赋小诗一首,以记不虚此行——
东白山间
那些雾淞结在荒山、树枝、枯草——
东白山上
那些银白落在神殿、长廊、柱子——
太白峰
离尘世有些远,
阳光出来了
仿佛蓬松剔透的羽毛
太阳是公正的,赐予哪个方向
都是一样的暖
——《雾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