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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向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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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1908/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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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鸡


入伏气温攀升,黑狗晒得受不了,吐着猩红舌头溜进了堂屋。

宋伯家四面环山,前方嵌一池塘,如一团煎饼,焦黄流火。山上树木静止,叶片儿纹丝不动。

宋伯肩搭毛巾从果园回来,吆喝瑞娘做中饭。又叮嘱,别忘了给那叫鸡子丢一把米。一大早,宋伯捉了鸡,打电话叫大烨回家吃“伏鸡”。起伏吃只鸡,一年好身体嘛。

瑞娘应着,进了杂房,搬开竹箩筐上面压着的砖头,撒米进去。叫鸡子不理她。瑞娘很是生气,啐道,犟吧,你犟吧,大烨回来就宰了你!

热浪炙烤,黑狗缩到桌下睡懒觉,鸡们也不知躲哪儿凉快去了。

宋伯躺在藤椅上喝茶,闭目养神。厨房传来了锅碗盆筷的洗涮声。

爷爷。孙子从车上下来,径直进屋。儿子大烨和儿媳梅珍并排跟在后面,有说有笑。

哎。宋伯起身,扭头冲厨房喊,老婆子,大烨回来了,准备杀鸡!又踢了黑狗一脚,懒家伙,也没叫唤一声。此时,大烨的电话打来。

大烨,今晚不走了吧。我们爷俩好好聊聊,你娘跟梅珍也有许久没唠了。

好啊。大烨满口答应。我记得,您和娘节衣缩食供我读大学……您起早贪黑给人挑砖,肩膀磨破了好几层皮……娘做小工,卖蔬菜,不到五十就白发如霜,皱纹满面……

大烨,哭么子啊,都熬过来了。你挺争气,有出息,当了官;孙子也大学毕业参加工作了。

儿很想回报您和娘,时刻陪伴在你们身边,共享天伦之乐,可儿是党培养起来的干部,必须以工作为重,为百姓着想。还有,梅珍下岗后,也没正式职业,她的父母身体又不太好,一个糖尿病,一个尿结石,儿也得孝顺啊。

我能理解,不怪你。只是你娘有时会埋怨,啰里啰嗦。

老头子,讲么子梦话?!叫鸡子跑了!瑞娘摇动藤椅,就把宋伯的午觉惊醒了。

三点多,太阳的性子依旧是火辣辣的。

愣着做么子?捉鸡啊!宋伯大声嚷嚷。

瑞娘头戴旧草帽,手端饭盆子,“咯咯咯”地唤鸡。十多分钟过去了,她脸颊的汗水汩汩直冒,却不见鸡的影子。

寻鸡去,一定要抓一只!宋伯恶狠狠的口吻。

黑狗带队,宋伯居中,瑞娘断后,朝屋前小山包进发。“汪汪汪”,黑狗冲着一丛荆棘吠叫。荆条棍子般粗大,勾搭缠绕成了鸡们的纳凉胜地,像一间没有门窗的小屋。面对宋伯和瑞娘的包围,鸡们泰然自若,不慌不乱。

两老喘匀了气,稍作休息,商讨对策。

一会儿,瑞娘沿“小屋”四周撒米,宋伯赶走黑狗,藏身一株香樟后面。瑞娘撒完米后,若无其事下山。宋伯窥视“小屋”动静,一旦有鸡伸出脑袋偷食,他将迅捷扑上,手到擒来。

一眨眼,四点多了,“小屋”中的鸡偶尔偷食,却非常机警,不给宋伯下手的机会。淌着汗水的宋伯不愿意再僵持下去,即刻喊来瑞娘,驱赶黑狗把鸡从“小屋”中轰出去,往屋前地坪赶。地坪没有荆棘杂草的羁绊,就能放开手脚捉鸡。

两老费了九牛二虎二力,把鸡群赶到地坪,像唱二人转的小丑,张开双臂,扑向鸡群。鸡飞狗跳,鸡毛遍地,却一无所获。

两老累得气喘吁吁,如霜打的茄子,蔫头耷脑。

不捉了!不捉了!瑞娘右手撑腰,左手按住门框,气急败坏。天杀的,一个个成精了。

不捉了?不捉怎么吃“伏鸡”啊。宋伯坐在门槛上,瞪着瑞娘。你啊,到手的都没罩好,还让它跑了。

也不能全怪我,筐顶压着砖头,谁知它也能逃掉,真神了。唉,老头子,咱们请人来帮忙吧。

请个屁!村里的青壮劳力都在外面。

那,那大烨回来吃么子啊?

太阳一跃跳到了山顶,凉风轻拂,树叶儿欢腾。池塘浮着一层晚霞的金黄,光影微漾。

嘀嘀,嘀嘀嘀,一辆黑色小车从村道驶来,开上了地坪。

爸,妈,我们来吃“伏鸡”了。做好了吗?车门打开,下来的是大烨。后面是梅珍母子。

大烨啊,这鸡……唉。宋伯脸上汗痕未干。

怪妈没罩好,让鸡跑了。瑞娘低着头,自怨自艾。

没什么,来,我们一家人捉鸡,还怕捉不到?!大烨说。

在大烨的指挥下,宋伯提筐,瑞娘撒米,梅珍母子从左右两翼包抄,最终把一只叫鸡子逼入死角,一举成功。

欢呼过后,烧水,添柴,杀鸡,拔毛,剥蒜,爆炒,一家人齐动手,热热闹闹,香气溢满了村落田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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