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锦里兼谈《南邻》
锦里,想你时,你是一个铺满杜诗的画境;看你时,你是一片人头攒动的古旧街市;游来,你是一个历史文化积淀厚重得化不开、行人摩肩接踵叫人迈不开腿的热闹镇;
锦里,就是锦城!就是蜀汉故郡成都!锦里,你是一个以休闲逍遥津著称的温柔富贵乡呵!
公元759年底,48岁的杜甫,带着老妻及几个孩子从关中、经甘南成县,徒步千里而来。途中,甚至是靠采草药跟乡人交换食物、拾野果子充饥。事实上,他一家人几乎是一路乞讨着来到锦里的。在这里的浣花溪边,零零碎碎的生活了五年。
说来也巧,公元2019年8月一日,58岁的我,因追慕千年前贤“诗圣”足迹,从陕南安康乘火车到了成都。因时间问题,我只能停留三天。“锦城虽云乐,不如早还家”!不过,我是在三天里挤出时间两次进草堂的。所不同的是,杜甫是在“安史之乱”中投亲靠友逃生来的,我是带了单位帮扶贫困村的十位农民朋友,专门来考察锦城郊外的农家乐集群“五朵金花”的经营模式来的。休息时间,我独自顺便游了锦城。也一圆读杜诗而积累多年的“草堂”梦。人说,不到草堂,就不算到了成都。除了看草堂,成都还看什么呢?我不太想知道。
杜甫的出生地是河南巩县。《唐才子传》记载他和他祖父时,都说是“京兆人”,他自己也承认是(陕西西安南郊三兆村汉宣帝刘询陵附近)“杜陵”人。他自称“杜陵野老”、“少陵布衣”。可是,杜甫和成都的关系,在文学史上,似乎是更密切、更有说辞。
查《旧唐书·杜甫传》说:“甫于成都浣花溪里种竹植树,结庐枕江,纵酒啸咏,与田夫野老相狎荡,无拘检。”这样的记载,尽管简短,应该是真实的。若干杜诗,也给予了有力佐证。他在此、干体力劳动——栽树、植竹、种菜、种草药;大量的时间,是用来走访朋友、诗作唱和、接待客人,还应聘干了半年“检校工部员外郎”。因为“个性不宜”,到此,他二度“辞去工职”。他一个急需物质资源维系的家庭,本来就靠他拿回那点薪水过日子的!无奈他就是不能够屈命从俗啊!他原是自己断言:“文章憎命达”的。
而在成都,因为有了多位邻居、亲戚、朋友(粉丝)的资助,杜甫营建了草堂。物质生活比较宽松了,精神相对回复到良好,他的创作状态又空前的活跃起来。于是写了大量的平民化、生活化、风格轻松愉快的、精雕细刻的作品。我们看到,他此前的作品,多是纪实的、记游的、唱和的、干谒的、也没少有涎着脸皮的颂歌。而杜甫大量精致的律诗,是来成都之后写的。尽管此前世人已经知晓杜甫有“文章惊海内”之名,但是,在杜甫留下的一千四百多首诗中,有一千多首是来锦里生活之后写出的。
可以说,是锦里,成就了诗圣的不朽之名。
“锦里先生乌角巾, 园收芋栗未全贫。 惯看宾客儿童喜, 得食阶除鸟雀驯。 秋水才深四五尺, 野航恰受三两人。 白沙翠竹江村暮, 相送柴门月色新。” 这首诗,我很喜欢。可以解读出文章选材的问题。即在特定主题下,应该选择写什么,不写什么的问题。或者说,是什么东西在支撑着好诗的命脉。我理解,是细节的捕捉和把握。全诗很通俗,只有一个词“除”是古今意思不同的。在此意指檐坎的台阶。 诗记录的是杜甫住在锦里时期日常生活中的一件小事。反映了国家战乱时期成都地区百姓生活相对安静和平的一面。同时,说明杜甫这个外来的善良热情的文化人,这时候,也已经被当地人接纳,融入到地方人的圈子之中,和普通群众打成了一片,并且很受人欢迎。——一个秋天傍晚,应邀划船到邻居家的一次普通的串门。 我们看见,这家的主人,那天是包着黑头巾的。这是细节其一。这主人应该比五十多岁的杜甫稍年长一些。季节是秋天,人物这样的一份打扮,在杜甫看来,也许是有点新奇怪异,也可能这正是有别于中原地区的服饰文化差异,才故值得特别记录下来。这家门外的院子里,晾晒着刚刚收获的芋头、板栗,还有稻谷等。看样子,这个家庭,是小有丰收了的了。诗人的观察,继续在把握着环境里的细节——屋檐坎上,有几只吃饱了谷粒才得以安静下来的麻雀。还有,诗人是经常到访的,因此上,这家的孩子,都很熟悉他,以至于他被孩子们热情的接纳和喜欢,都礼貌的呼喊了客人。这样的场景,很生动、很温暖。饭后,主人可能还携着孩子们依依不舍的相送。空间环境上,夕阳正西下,新月已在空。主人送客一直到柴门外的锦江边上。时天色黄昏,但在成都平原上,还不太暗淡。晚照渡头,白沙翠竹,一派祥和景象。诗人乘着酒兴,入载一叶小舟,荡悠悠回家。 杜甫被称“史诗”,他的诗作,记录动荡社会生活的多。反映他相对安静生活的部分作品,主要创作于在成都生活的这一时期。差不多占他传世作品的三分之一。都是很注重细节的,从生活的多个侧面,表现了杜甫的为人,他的情趣、爱憎、朋友圈。我平时比较喜欢读他这一部分内容的诗作。
他此后的一批诗作,是中国古代诗歌的精华,也是今天的成都旅游业具有核心竞争力、广泛吸引力、号召力的宝贵的文化资源。是杜甫留给成都人的一笔用之不竭的巨额无形资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