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盛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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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故事，无关风月无关爱情。说小，事也小。说大，民以食为天，也算大。我这故事，是关于吃的。确切说，是关于消受大众美食中的珍品——吃羊肉。
一般认为，从造字上看，“美”的上部，就是羊。甲骨文的“美”字，“大”的上部，像是羽毛之类的下垂的装饰，或者是类似于今天还保留的苗族、彝族女性漂亮的头饰，似乎和女人的美丽有关。《说文解字》：说“美”，是会意字。从羊，从大。段玉裁注：“羊大则肥美。”羊肉味道鲜美，爱者甚众，因而人们常常将“美”字拆成“羊”和“大”。如果按许慎的解释，或可知这是古人关于食材选择上的一个标准。今天也还是这样，吃火锅的，则必上多份羊肉。“小肥羊火锅”，是个红遍大江南北的连锁品牌店。其实，吃羊肉也是有风险的。羊肉作热，我就经见过一患高血压的同事，晚餐吃羊肉后发病，夜半去世的。在我们地方，冬天里，说请“吃羊肉”，一般是邀请人做客而又基本不会被拒绝的一个好的由头。
2003年春天，“SAPS”泛滥。到最后，被认为病毒竟然是由食用“果子狸”而传染的。现在，”新型冠状病毒”疯狂，病毒宿主又是蝙蝠。我就想，中国人的饮食习惯，经过了从旧石器、新石器起，人类数十万年、乃至数百万年的演变，尝试，积淀。那是在不知道付出了多少生命的代价之后，人们最终才选择了现在这样的安全的、固定的、大众化的菜谱：“鸡、鸭、鱼、牛、羊、猪”。这包含着古人对饮食结构合理性的不知道有多少代“神农尝百草”之类的艰辛的探索，有多少死亡的经验，有多少泪血的教训。病从口入，近年来，在旅游市场的驱动下，没有“临尝”试验”的菜式的随意创新、翻新很是活跃。餐饮行业，也没有一个什么自律的标准，什么都敢拿来烹而食之，是很冒险的。该呼吁从严管管这个行业，管管我们一些人类的贪吃、好吃的嘴巴了！
在餐桌上，我经常会碰到吃羊肉的难题。羊肉特有的腥膻味儿，生理上为我所不能接受。美味的羊肉，我至今没有消受的口福。 餐桌上，上来一份羊肉，别人都欢迎得很。说是如何如何的好，或者有热心的人马上要给我盛上。我则必须赶快解释，说自己不能吃。至于为什么，则不便当时就说出来。 这里，有一个我难忘的故事。 时间是上世纪七十年代初期，那是一个家家户户都缺吃少穿的时期。我上一年级，一个冬天的早上，我背好书包出门上学的时候，母亲把我叫到厨房。她悄悄告诉我说：“有肉吃！” 我母亲很善良、很能干，很疼爱我们。那年月，我们家兄弟姐妹多，为了我们一大家子能够艰难的度日子，她把什么难题都扛着，从没叫过苦。比如，她明白好久没有吃细粮了，新稻谷收下的那天，母亲一定会在当天的晚饭就让我们饱饱的吃上香喷喷的新谷米饭。那是她自己辛苦在锅灶里炒干了刚分到的水谷子，用石臼舂出的米。那新米汤和那餐米饭的香啊，我是永远也忘不了的。再比如，冬天杀猪那天晚饭的“”刨汤肉”，也一定是满桌满碗的美味儿。 我踮起脚尖看，热气腾腾的大锅里煮了不少粉红色的肉，多是瘦肉！母亲给我切了一些瘦肉叫我吃，吃罢了又喂了汤喝。出门时嘱咐我说：不要在外对别人讲吃羊肉了，不然会有麻烦的。原来，是在半夜的时候，父亲和街上的剃头匠两人，合伙在山里买了一头羊。在卖羊人家宰了，一人半边，半夜三更偷偷背回家来的。在那个年月，私下的买卖，是违法的行为。母亲是在我们熟睡的夜里就把羊肉煮上了。到早上，那肉早已经煮好了。 好香好香的肉啊。那时候，吃肉凭票，要到五里路外的“”副食站”排队才能买到。我们家，已经从非农户口转为了农业户口。只有教书的父亲一人保留着商品粮。每次供应肉的量，就是二指宽一绺，一斤、或者两斤。对于我们九口之家，那是杯水车薪，少得可怜的。一般情况，只有到了过年，家里宰了猪，才会有多的肉可吃。因此上，母亲坚持年年都喂两三头猪。其中一头猪，每年照例要牵去“副食站”，交“统购”任务。一头，自家过年杀了吃。一头小的，喂到次年接茬。春季里，又会再买回两个猪仔。 那天上学走到半道上，不知怎么就开始恶心了。当时，我是不知道什么原因的，只感觉腹中灼热，烧乎乎的，想喝水。到了学校，那时候可没有开水可喝。我先是到厨房要了缸里的冷水喝，第二次，厨房师傅不让喝了，只好到校外结了冰的水田里边的水井，拘水喝。中午放学回家吃饭时，又吃了一些羊肉。饭后走到上学的路上，简直是难受死了。一路恶心，腹中有东西不停翻滚蠕动。一路上，吐了不知有多少次。晚饭的时候，上桌见着这肉、闻着肉的味儿，我就吐开了。我心想，我是再也不想吃这肉了，人也蔫了。 母亲说：“看来，这娃子不能吃羊肉”。 自打那以后，我是闻着羊肉就恶心的。工作后，有邻居同事不相信，一次他家炒了羊肉丝，说是猪肉懵我，请我吃。我当时正端着饭碗，同事妇人将炒好的青椒肉丝一铲子直接塞到我碗里。他们看着我吃下去，也真是没有膻味。可是不一会儿，胃里就开始灼烧，现场直播开始恶心，还是出门吐了。
以至于到现在，盛名在外的我们陕西名吃“老孙家羊肉泡馍”，我是不知道其好处何在的。在我们家里，也只有我不在的时候，老婆才炖羊肉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