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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盛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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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7/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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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到紫金花开时

 

七月,故乡又是紫金花繁时。

我家乡人都把紫薇叫紫金。这和紫荆,是不同的两个品种。现在,家家房前屋后的绿化,差不多都栽有这种树。余外还有的,就是枣树、桂花树、石榴树、楠木树、柿子树、木瓜树、木芙蓉、海棠树、橘子树。栽这些树,按老辈人的说法,有“早生贵子”、“兰桂齐芳”、“事事如意”、“多子多福”、”满堂富贵”、“吉祥如意”、“瓜瓞绵绵”这些吉祥兴旺之寓意的。 

         到了夏季,南来的暖湿气流被高高的秦岭阻挡了回来,就三天两头的在我们安康人头顶上撒气下雨!下连阴雨!房前或者路边,粉红色的紫金花开放的时候,太多的雨水让花负重难挨。雨水所增加的份量,压得当年新发而花繁的细嫩枝条抬不起头。花束便如葡萄串般低低的耷拉着脑袋。而悬挂着晶莹水珠的紫金花,总是水淋淋的。那份惨淡粉红的娇媚,花枝叶那个慵懒无力的忧伤样子,倒很是让人怜香惜玉。

        同期的仍然盛开的石榴花,是一体的大红色,落红委地,浓得化不开,似有些腻态。栀子花,则太白,白得单调。橙色的卷丹百合花,如同舞会上戴着黑色面纱的高雅女郎,神秘兮兮叫人不敢贸然邀约。而随处可见的紫金花,花中间又有粒粒小苞子。造成错落,造成留白。密中见疏,感觉着美感要略胜一筹。 

         紫金花苞外有六个棱,形如旧时的瓜皮帽,大小有如莲米 。花形如枝灯,枝头展开粉红六瓣。瓣是皱褶的,连着紫红的梗,又如蕾丝的裙裾,或如生菜叶状。花蕊是六根如针般细,头顶紫红的圆片的须。另有数十根头顶黄色冠的白色的细毛。花托是乳钉之上规整漂亮的六角星。 

          紫金花树,会自然的脱皮。我们还叫它“哈树”。你用手指触着树身轻轻挠它痒痒,整个树就会微微的摇晃起来。我小时候玩过这个游戏,是真的。           村里的老油坊,有声响,有味道,过去是个人气很旺的地方。在我童年的记忆里,那地方经常油香飘飘的,很是诱人。油坊东山墙后面,叫茶叶包,是片老茶树的丛林。茶树中间,有棵老枣树,还有一棵紫金树。树身高大,枝繁叶茂,树蔸有大水桶粗。暴露地表盘错的根,又生发出许许多多高过人头的小树苗,小树自然成林。开花的季节里,那里就是粉红的一片。我们一群小孩子到油坊外面玩的时候,常常就爬到大树上去掏鸟蛋,树身被磨得溜光。 

         老油坊东边三十步远处,是个凹字形的、又叫“鸳箕口”式样的老院子,名“熊家院子”。熊家院子的廊檐柱上,雀替上,垂花上、挑枋上,都是饰有雕花的。木雕图案有:鹿、松、鹤、蝙蝠等,是村子里现存唯一的座徽派风格的古建筑。 新中国成立前夕,院子一度作过安康特委机关办公地。土地改革后,院子住进好多人户。正房里住着两潘姓兄弟。东厢房,住着吕姓两兄弟。西厢房前面住着万姓一家,后面住熊姓本家老大。 这个熊家户主,好像没有什么文化。据说他有个弟弟学问大,人标致又聪颖,民国时期考入北京大学读法律专业。解放后,政府安排他在县法院工作。在一次执行死刑犯的时候,受到意外惊吓。自后一病不起,怏怏而去,也没有留下一男半女,村人很可惜其人才和学问。 院子前面的场坝边,有棵球形树冠的老丹桂树,开橙红色的花。可惜的是,现在这院子拆得只剩下三分之一了。院子后面的一口古井也给填平了。熊家的后人,单传一个男儿。在外打工多年,学得建筑方面贴地砖的极好手艺。还带出一帮二三十村民干建筑装修,大家都学得了技术也挣回了钱。回村仿着熊家老院子屋顶样式,简化结构,盖起了同样两层带帽的楼房,住到了村里的正街上。 

         四十年多前,无儿无女,了无牵无挂的光头老油匠死了。一座百年以上的老油坊拆除了,老油榨被肢解后不知去向了。油坊后面的那棵大紫金树也不在了,留下个长满杂草的深坑。听人说,是十多年前,被不知什么人在夜晚连根挖起卖到外地了。又据说是,这棵树被出境口的木材检查站查扣下来,栽到了县城里的中心广场了,歪打正着的堪了大用,成了更多人瞩目的风景! 好在,这树有着生生不息的繁殖的本性,根部生发出的小树的林子还在。老油坊后面的茶林间,如今也还是粉红色的繁花一片。 

        今天看来,那老紫金树和枣树,跟老油坊倒没有什么关系。确切的说,它们应是熊家院子当年的美化环境的标配,是专门栽下的绿化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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