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娲山北边的山地,面貌都是沟沟壑壑的。丰润柔和,不突兀,不雄险、不奇崛。属于南秦岭的尾脊余脉。几乎都是以那活物一般的样子,扭扭捏捏的逶迤到了汉江的边上。这地方,行政位置属于陕西安康平利县北部山区。是一个唤作“兴隆镇”的地方。驱车沿着一条绿树掩映的幽静清澈的小溪而行,到了树大根深、林尽水源的地方,是一个名叫“太子沟”的半坡。峰回路转处,你定会得到一个惊喜! 说是半坡,其实,上面的地势相对的平坦,是一个如圈椅状的山洼。当地人把这样的地形叫:“躺躺地”。极像了那宽大的躺椅,或者沙发。在这躺躺地的中间,座落一幢精巧的徽派风格的清代民居!到此一看,恍然大悟,你就明白了今天平利的乡村,为什么会有那么多漂亮的样式简约的新版徽派建筑了——却原来,模本母体安然在此!
这幢古民居安静、完整的呈现在你面前,它在向你诉说着古人规划的建筑与周边山水的和谐关系,其中的讲究,有着多么大的学问!——房前开阔,鳞次栉比的列布着的,先是一方荷塘。五月的时节,荷塘里巴掌大的小荷叶刚刚羞怯的托举出水面;接着是一漠稻田,田里稀稀疏疏的列布着秧行。一条条田埂上,杂草被处理得清清亮亮干干净净的。使你生出一种敬爱——发自对这里生活的人们!他们是热爱珍惜这点有限的土地的、他们的勤劳精耕,为的是保证粮食的自给。你从心底里一定唤醒一些忧患:现在尽管没有了税收,国家还有了种粮补贴,但粮价相对还是低廉的,和外出务工收入比,农民种田耕地还是不划算。若土地浪费着、粮食安全自然就是问题。
这地方,周边古木杂陈,楠桂齐芳,水丰草肥——活脱脱就是一幅生存环境的美图!
据屋后咸丰八年(公元1859年)款的《刘典徽墓碑文》记载——墓主是一个清廷推恩例赠的九品官“登侍郎”。环丘形的墓葬,全部由加工的石构件围砌。带仿古建的碑楼,镂空石的碑罩,规格很高!——这家的主人,是由”湖北武昌府武昌县永福乡二里赵家矶”迁来的。来在这个地方居住,已经差不多三百年了。熏黑的梁柱,让你不及详考梁题的房屋修造纪年。推测,这民居建筑的建造年代,应该在清中叶。如此的完整,这在多雨的陕南平利地方,可以肯定,几乎是当地民居的一个“孤本”了。
高墙深宅,四面皆镶嵌着全石镂空的”寿”字纹小窗。一进的四合院落,青石料铺地。小巧的天井,瓦是兽面的勾头滴水。站在天井中央,仰头正好看见屋后山头参天的古松。木雕门窗,工艺精湛。花鸟、人物、瑞兽,题材丰富多样,堪称木雕艺术的大观。
有趣的是,这刘家人一脉相承,至今房子里仍是由刘氏后裔居住着。古旧的家具,比比皆是——青花瓷的餐具,黄铜的酒具,现在也仍然用着。古老的水田耕种着。借自然高差自流的古引水渠,汩汩流泉。房前院坝,条石铺就,房屋周曹,古木苍劲。到处是古意古风,给人时光倒流,岁月回放的感觉。 门楣上,行楷题:“丕振家声”四字。梁架上镌工楷:“万年於斯”四字。
今天看来,主人选择这样的居所,虽为消极避世,但时代更替、沧桑数百年过去,其子孙依然在此得以繁衍生息。“家声”虽没有怎么大的振作——据说男主人在镇里担任过土地管理所长,他们的女儿是镇蚕桑站的干部,女婿是县里机关的公务员。与邻居比较,光景,是很不错的——除去了新旧两个社会变迁原因,这个家族的文脉、人脉还在此延续着。说明这里相对的偏僻,生存环境相对的优越。这刘家人也是秉承了祖训,本本分分的作人。心怀着一份朴素的敬意,守下了祖传的基业。家族先人的美好愿景,以这样具体真实的形式存续着,不能不说是一个“家族历史文化”的奇迹了!
村口立有一方石碑,上书楷体黄字:”刘氏祠堂”,落款是陕西省政府。分明是民宅,”祠堂”的概念,明显是不相符的,估计是地方文物部门上报文件命名分寸的不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