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索
黎盛勇的头像

黎盛勇

网站用户

散文
202009/02
分享

九月第一节

“埋在地下的树根,使树产生果实,而不要求什么回报” ——泰戈尔《飞鸟集》(郑振铎译本第134节)

“我可谓之恩师者,在小学,黄吉珍老师,在中学,张繁荣老师,在师范,王祥瑞老师。此外,最多影响我人生的,乃毕生从教之家父也。”

1985年9月10日,是国家设立的首个“教师节”。 但当时,已经在乡村站了三年小学讲台的我,因为在参加《中国青年报》举办的一个青年文史知识竞赛中,许多问题回答不了,大受刺激,就报名参加在职进修考试。被电大录取,离开了教师岗位,就读汉语言文专业,又开始了新的学生生活。为纪念这个与我擦肩而过的"教师节",教师节那天,我专门到书店买了贾平凹一本小说集。在书的扉页上,我写了上面几句话。

时间倒回  1973年,我在离家五里地的公社中心小学上三年级。教我语文课的,是一位漂亮的短发女黄老师。黄老师那时虽已经是三个孩子的母亲了。可她依然显得很年轻,说话很是干练、行动爽利。语文课外,她还教我们唱歌,演节目、写字、画画。她唱歌很好听,我现在还记得她教过的第一首歌是:“红棉花开红万里,红水河畔歌声起。”。那时,三年级才开始有作文课,她教我们写的第一篇作文,我写的是在一个风雪天里,我加入到的老队长带领社员修梯田一天的活动。记得当天工地上烧着一堆篝火,漫天雪花飞舞着。社员干劲十足,一天修出梯田一大片。第二天上课,黄老师把我写的作文念给大家听,还说了很多表扬我的话。在那堂课上,我羞得头都抬不起来。自那以后,我学语文的兴趣更浓了,就再没为写作文发过愁。黄老师教了我两年,她还选拔我参加过一次文艺演出。是为欢送新兵入伍,上台扮演老头,表演了一个节目。这个印象,也很深,因为紧张,我上台竟然忘了取下手套。上五年级的时候,我家乡村里有了小学,我离开了黄老师。但一年后,黄老师也调到了我们村里的小学,一家人又住在了离我家不到五十米的同一条街上。这时候,我虽然是上了中学了,可她的大儿子和我是同班同学。他们家我经常去串门,平时读的课外书也都是跟黄老师家借的。

今年听说,黄老师患一种疑难病,多方医治无效,前年已经作古。我最后一次见她,是在她长孙的婚礼上,那时候她已经坐轮椅,有专人服侍。记得她年轻时候好像是抽烟的。

1976年,我初中毕业,我的学习在班里算是最好的,但因为“家庭出身”不好,我便“不能接受再教育”,要回乡劳动。为此,我痛哭了一整夜。父亲以他一个老教师的名义给当时的县教育局长写信,要求给我学习的机会。这信,是我亲自到镇上的邮电所交寄的,故收信人的名字我记忆深刻,结果是石沉大海。十四岁的我失学后,生产队交给了我一头健壮的黄牛放着。到1977年秋天,我的小学校长到生产队来传达学习邓小平在全国科学大会上的讲话,晚饭在我们家吃,饭前,父亲和他说了希望我再到中学复学的情况,请他就便给生产队长说个情。后来在会场上,校长指着在听讲的我对生产队长说,这个孩子原来学习很好,是个好苗子,他应该再去上学。队长说已经安排我参加公社修电站的基建队了。校长说,不行,他太小,我们是社会主义国家,不能使用童工。队长才不敢再坚持了。这样,父亲过后又找到中学校长,多方斡旋,这年初冬,我插班再上初二。此前所上的两年初中,学校在“学朝农”,我们基本上就是上山劳动,学的是农村会计知识,拖拉机驾驶技术、农药、种子、化肥什么的。就没有学到什么文化课。插班到初二第一次考试,我的成绩排在倒数第二名。教我数学、化学的,是从下放知青里选拔出的瘦高个的张繁荣老师。刚入学不久,一次,张老师在我的化学作业本上批语:“你这样的成绩还想上高中?”句尾红笔画了大大一个问号。这个问号,刺痛了我,一种巨大的羞辱感,逼迫我开始拚命的自学。从看各种例题开始,到做简单的习题,再到难题,我学会了不依赖老师全部课程的自学。到第二年四月底模拟升学考试,我的成绩一跃成全班第二。后来是高分考上高中。掌握了适合自己特点的自学方法,使我收益颇多。为此,我深深的感谢在我人生的关键时候刺(赐)我一语的张老师。

1980年,高中毕业,听从班主任老师的关于我们农村学生要先解决就业问题的指教,我和很多同学一样考了师范学校。上师范学校的第二学期,教我们文选课的是文革前武汉大学中文系毕业的王祥瑞老师,这是一位中年老成的老师,一张温和敦厚的笑脸,一份中等稍胖身材,一头短短的白发。他上课没有夸夸其谈的空话,套话,他让我们背文章,背古诗,写生字,记成语,作业问题当堂批改,马上纠错。他说,我们这代人在过去的语文学习中营养严重不良,要从最基础的东西补起。一次,我写的必须用认真细致态度学语文《谈如何学好语文》的一篇随笔性作文,被王老师看好,他拿到他带的几个平行班上读给大家听。从那以后,他开始关注我,课外叫我到他办公室去"吃偏碗"。给我开了一张必读书目,允许我借看他的书,浏览他搜集的百科知识资料。他给我的教诲是:“眼睛有空闲的时候,大脑不应闲,手也不应闲。”这话,我铭记在心。 我感觉从小在家,父亲给我们编谜语猜,对开动我的脑筋想问题影响很大。后来,他口授古文让我跟读,教我背诵的记忆的方法,教我唱样板戏,写毛笔字。我上一年级,二年级和五年级,都是父亲教我。上五年级时候,当时流行编革命故事、讲故事。村小学生少,班里只有我记得住长的故事,父亲就教我编写故事,编写虽然没有发生的,但却又是生活中可能发生的合情合理的故事,这应该是对我文学创作的最早的训练。我当教师的时候,课堂教学的方法,还是父亲教的。更重要的是,父亲,用他的经验,教会了我如何做人。

      父亲离开我整二十年了,我时常想念他。

我也说几句0条评论
请先登录才能发表评论! [登录] [我要成为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