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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盛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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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81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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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陪北京

“你好,我是亚男。你现在很忙是吧。你什么时候再来北京呀,来了一定要告诉我,我去看你。北京现在(旅游业)也不忙了,我在学英语,给自己充充电。”

昨天,接“北京顺风国际旅行社”导游李亚男小姐发来的手机短信,才使我有空忆起五月初带一个老年旅行团的"北京之旅"来。 ­

因为回来正赶上人心惶惶的闹地震,再加之忙于其它工作,到现在,北京之行的印象,已经淡然了。 ­

这位叫“亚男”的导游,在京的那几天里,我们沟通多,熟了。她是哈尔滨人,北京石油大学毕业后就没舍得离京,选择了这个具有挑战意味、跟自己的意志力打拼的职业。她的一双黑亮的眼睛,应该是她的一个很特殊的标志——小个子,朴实、精瘦。她为我们提供的服务是全天候的,为保游客安全,她一天到晚不离团,讲解、联络、跑门票、安排就餐、每日数次的清点人数。她背个大包,车上车下,里里外外,可谓马不停蹄、苦口婆心。她穿一身牛仔装,有空了,会席地坐下点支烟抽。我问她为什么吸烟,说是这样可以聊以解乏。她还说,因为工作太累,北京的女导游多数是抽烟的。 ­


我们单位下面试办了一个旅游公司,是挂靠在市里铁路旅行社旗下的。旅行社组织全市老人“旅游专列”上北京。到我们旅游公司报名的就有120多人。而达到这个游戏规则极限年龄(78岁)的,有好几位。公司人手少,任务重,风险很大。作为主管部门负责安全的责任人,为了保险起见,我决定随行“护驾”。并主动试着担任一个40人的团队的“全陪”。“全陪”是旅游业内的行话,职责就是全程陪护的“安保”人员。 ­

有了这次特殊的经历,我才切实的知道,带老年人出游,是一件多么不轻松的事情! ­

他们中的绝大多数,青壮年时期,都是过苦日子的。那时候,除了单位的采购员,跑“外调”的人员等有公务机会走过一些地方,他们会有意无意的向人炫耀见过的市面。共和国的普通公民,压根儿就没有外出“旅游”这一说。许多人,都没怎么出过门。地理、交通、食宿、电器、电子设备的使用、公共卫生、安全等掌故都成问题。加之这个年龄段的老人又都没有什么文化,年老体弱、行动迟缓、判断迟缓,问题是远远的超出了我们的想象!

从安康站上车的时候,领队一把捏着火车票。老人上车后,一些习惯自找坐位的人发现乘车方式被改变了,其实是他们的主观能动作用被限制了。一个个气不打一处来,像 ­无头的苍蝇,前后的乱找,吵嚷声一片。耗时两个多小时才基本安顿完毕。其中还出现我们一个火气比较大的退二线的领导。原因是,他所持有的票号与重庆过来的一对带婴儿的年轻夫妇乘客坐号重叠。这领导表现得不依不饶,竟要跟青年人动手。我见势不妙,楔入二人之间,颇费了一番口舌,极力劝阻,忍气吞声的消弭了那领导来头不小的怒火。以我的理性,避免了一场后果不堪设想的拳脚争斗。一位退休女老师从家出来就晕车,上火车接着晕,晕得吐出黄色的水。车到十堰,她难受得要下车。找来车上医生,服药也无效。安慰着将就到南阳,考虑到南阳也还得乘同样的交通工具才能返回,又劝说挨到郑州。车到郑州,病人好容易睡着,这才挨到终点。到北京西站的时候,是下午四点多。乘首汽集团的豪华大巴到王府井的一个饭庄吃过晚餐。饭后上车时,司机就开始批评我们的游客了:说他这车是上面临时调用人民大会堂管理局的,原来是用于每年专门接送人民代表和党代表的,我们的客人给他车上乱扔了很多垃圾,尤其是鸡蛋皮,很难清理。他指给我看,车厢里漂亮的地毯上,是一些丢弃的熟鸡蛋壳、瓜子壳什么的。我试着收拾,还真是不容易处理干净。 ­

第一个旅游点,是逛王府井大街。集合的时候,就走散了一对老年夫妇。打电话没人接。原来,他们自己先走回车上了,离家时孩子们给带的有手机,他们竟不会用! ­

我们下榻在京西丽泽桥一个叫“赛家快捷酒店”里,是准三星级的。到店的第一难题,就是房间分配:人挤在一堆,是夫妻的自然要合住,是亲友的,还要作“邻”住,非要住同一楼层,怕乘电梯或不会、不愿乘电梯的,一定要住底层;其次,是不会使用房卡开门、取电,不会使用室内的开关看电视、洗浴。有人甚至是闹出笑话,找到我问:“北京怎么搞的,看不到家乡地方电视台的新闻?”。被子平铺在床上,却嚷着说找不到被子。哎,问题成堆,我得到每个房间一一安顿,好言安慰。事毕,已经是午夜时分了。这时候,我又打车赶到首都医科大学附属佑安医院。去看望到京就被亲戚接到医院急救的严重晕火车的那位女老师。事毕我返回宾馆,已经是凌晨两点。 ­

时差关系,北京的夏天,早上四点多天就亮了。这比我们陕西,要早一个小时。老人们不知道这个,看着天亮了,就早早的起来。在院子里活动筋骨,大声的说事,一片的吵嚷。我只好起来告诉他们,别干扰了宾馆里其他客人的休息。 ­

吃自助餐又是问题,自己吃好了,还要装一些带上,餐厅经理找到我发难。我得给人家又赔笑。 ­

第三天早上,到天安门广场看升旗仪式,就走散了四个人。因为早上有雨雾,也因为人太多,辨认不清方向、主要也还是他们不接电话。 ­

游览故宫出来,大家为等一个人,足足耗时三十分钟。


晚上,在朝阳剧院看演出,有几位老人嫌门票贵(那是给外宾准备的绝对高水平的演出,票价600元,给我们旅游团优惠到100元)不愿看,要在剧院外面等,结果是叫北京初夏的晚风吹感冒了,次日只好呆宾馆里治疗,被迫放弃了“天津一日游”的游程。我还得安排宾馆送餐到房间。 ­

有位残疾老人,行动不便,我总是搀扶着他。就这,他还坚持着基本是靠自己的毅力登上了慕田峪长城!

几天里,我确实感觉很累,根本没情绪欣赏什么景观。 ­

临到5月13号返程上火车,因为汶川地震,开车时间的调整。有两位老人在候车厅外买东西,不想迷失方向。到快发车了,他们才匆忙赶到。我忙于找后来的人,前面的三个却走错了站台,上到去上海的列车上了。 ­

在整个过程中,我的情绪控制把握得都很好。我没有对任何老人的任何出格的行为发过一丝火。我内心觉得,他们就像是我自己的拙朴的亲人。他们一辈子生活在山里,没有经济条件外出见世面。他们今天能够花钱出来旅游,真是很不容易的事情,多半是出于儿女的孝心。还有,他们是有幸在晚年赶上了这个社会和平家道小康的好时代。况且,还有许多老人的儿女都在行前千叮咛万嘱托的托付过我。 ­

现在的旅游市场,恶性竞争厉害,我明显感到北京导游没有南方导游那么受参观消费点商家的尊重。我们北京七日游,在京五天,住宿四晚,往返火车卧铺,含参观门票等,收费才1380元钱,游客们自己算算账,都明白没钱赚,可以说,确实没什么利润空间。旅游过程中,旅行社不得不在规定项目之外,增加另收费项目,以赚取门票和购物的回扣,为了这点利益的实现,导游可没少费口舌解释。 ­

作为同行,我很理解他们。


在北京西客站,我跟导游亚男话别。我们的许多老人这时也都自发的围拢来。她们和导游热情的打招呼,述说些感激的话。几位老太太差不多把她当亲闺女一样,久久的拉着手,别情依依。她们七嘴八舌的评说亚男导游在几天里所提供的周到的服务。看得出,这时候她们的表情是真诚而友好的。 ­

挥别时,我看见这个亚男,已经背起了大冬瓜一样的灰色行囊消失在人群中——,呵,那一定是下一个旅游团在等着她接站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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