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中旬到八月中旬,是陕南平利太阳坪草甸百花盛开的“黄金季节”。
人说“好花不常开,好景不常在”。我要说的是,在立秋前后的时光,去草甸的“花谷”里看看。那里的景观,是一年中最精彩的。当然,在其他季节里去,草甸也都有花可看,也各有特色。比如冬天去,看雪原雪花。但更晚些的时候,谁都没有办法了。我们知道,高海拔的地方,好多的花,她们短暂的青春是等不及忙碌的你的!她们都在次第凋谢。
需要提示的是,作为一方圣洁的所在,走进草甸花谷,你得有个心理上的准备。就是说,因为没有路,你的双脚,是必须践踏着你差不多不忍心踩踏的草和盛开着的鲜花的。当然,这样也许不太文明。但是,如果是带着不多的几个人的话,倒也没啥要紧的。草甸厚厚的、软软的,运动鞋底对草,基本不构成大的威胁。你当然只能这样惺惺相惜的一步一趔趄的走进去了。另外,看着花谷尽头静静的天池的水面,你也会忍不住的!忍不住要想跳进去,游一游。这样的行为,也同样还是不文明的。还有,不知深浅、不知底细,其实也还很冒险——水源,显然不来自四周有限长度、有限面积的高处,很大可能是来自地下。就是说,这方面非专业的我,尚未探明水源来历。水下很凉、深不见底,我甚至是想到媒体所鼓噪的卡拉斯湖里“莫须有”的水怪。
我要说的是,去”花谷”的路,原是只有不足一脚宽的野马道?或者是别的什么动物集群踩踏出的道路。你得试探着走。因为那些足迹,一般都比较小,根本放不下你的美丽的大脚。草茂密而深厚,草深处,与人等高,真不大好走。路程最多也就三公里的样子,得用四五十分钟时间去走,甚至更长。
“花谷”是海拔2300米的高度上的一段南北走向的坦荡的U形谷地。宽的地方,有四五百米,视野里没有树。或者说,是没有高大的树木。很通透,很敞亮。你上到草甸那肉感的梁上,然后,沿凹地一直向南走,跟着一条细细的溪,它隐隐约约的在谷中间,像舞蹈演员手里蛇状舞动的彩带。水静悄悄的流,真的没有声音。你在一旁只管边走边拍照、边欣赏草甸景致。谷地里,最多的,是高高的紫红色的柳兰,像芝麻一样,一边开花一边节节往高里长。有几句诗说这种草:
”花开红紫节节高,
土名谓之节杆蒿。
叶似柳形无腊质,
苞类兰貌有纹条。
盛夏初发禾尚嫩,
晚秋怒放叶已凋。
底物雅号称柳兰,
草甸百卉最妖娆。”
同样高的,白瓣黄蕊的,是矢车菊。萱草花,花冠就像百合花样,大大的,她们连片的盛开,像是在故意打扮着一个草甸花季的盛典。
有一回,我在“花谷”里,巧遇了我最初结识的向导,住太阳坪脚下采药的老覃。他背着用编织袋自制的双肩背包,带着小锄头,在草甸挖草药。就是说,不文明的、甚至于在破坏草甸的,除了野猪——在草甸考察,我三次遇到野猪。一次是一队,一大带六小。大的应该是猪妈妈,小的,也都有一米来长,吃草的时候,尾巴不停的摇着,活泼可爱。那时候,还只有胶片相机。一次,是偶遇一独猪。它在我面前的矮树丛里,是我先吓着它了。当然,它一声吼叫着,突然蹦跳出树丛。像是被发射出的一段粗黑木头,奔突到老远的地方。这也吓得我下意识的一跳老高。第三次,我只能是远远的,从它们后面拍下。画面上,只能看到它们四个的灰黑色的臀部。谚语有:一猪二熊三老虎。意思是在我们这块没有狮子的动物王国,野猪是最厉害的角儿。那一刻我的想法是:得拍下它,但我不能,也没必要冒险太靠近。我知道这是它们的领地。它们才是草甸的主人。禁令下,未有害兽之械的人类,也不是太受它们的欢迎的。它们在草甸吃草,而有的草根,带着乳白色的汁,更有养分,更好吃,它们还要拱开漂亮的草甸的植被,吃里面的草根。这,就又成了草甸的一些破坏分子。们用长长的嘴翻找食物的时候,会给表层土壤以大片的扰乱——扰乱草甸的,还有我们不能制止其行为的采药人。采药人,为了一年里多半的经济收入,他们会在不同季节里去挖掘一些中药材市场上收购的草根。比如尖贝、脑心舒、七叶一支花什么的。这是草甸不能忽略的一种损毁。
这位采药的山民,天性活泼,爱说笑。他表情丰富,语言幽默,会唱很多当地的民歌。我记得他唱的很幽默的一首
“过了扯皮弯啦,
遇到个扯皮婆,
蚂蟥缠住鹭鸶脚,
扯都扯不脱,
原来她是个麻面货!”。
跟着老覃走,他一路都会赞美他所生活的太阳坪上下这片地方的好处:空气好啊,出产物多啊什么的。他热情奔放,很有感染力,他几乎是歌声不断的。认识他是多年前的事情,为拍摄一部风光片,我请老覃向导,首次进入到花谷。那时候,照相使用胶片机,还没有数码相机。就那一次,我们在花谷露宿了永远难忘的一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