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父是爱酒的,但他因为有患胃病,喝酒却并不多。一般在席间,为照顾大家情绪,猜枚、划拳他都提倡,并且属于高手 。而他自己喝酒,也就意思意思而已。据他说,他小的时候,伤过酒。家里有酿酒作坊,他曾经背着大人喝下最早蒸馏出来的“冷气酒”。他说那种酒很香,很好喝,在不知不觉中就醉了 。那一醉,他睡了两天才醒来。
我最初关于酒的点滴知识,是父亲灌输的。 一天,父亲回家,带回一瓶倒椎状瓶的“五粮液”。说是请在他工作的学校干活的四川籍木匠师傅代买的。一瓶酒的价值,是五元钱。我记得,父亲那时候的月薪是46元,后面还带个零头。这酒一直放到那年掌灯吃年夜饭的时候才打开。记得是限我喝了一杯。那一年,我也许是十岁,或者十岁多点儿。 父亲说,这酒是国内八大名酒之一。说我们陕西的“西凤酒”,也在八大名酒之列。当然,他是很以我们陕西的“西凤酒”为自豪的。记得他还就酒瓶上的标贴画凤凰图案,讲过周人祖先“凤鸣岐山”的典故。
那个时候,平常所能见的酒,只有我们陕西凤翔县柳林镇出品的绿瓶红标贴的“西凤”牌酒。
那是个物资匮乏的年代。生活中,一般人是没有酒可喝的。除了过年,平时基本上没有人能喝得起酒。想喝酒的,有到药铺去买一种同仁堂出的“国公酒”的药酒,这个是不受限制的。但那毕竟有药味,只能是勉强将就着过个酒瘾罢了。另外,拿着生产队开据的为给耕牛治病的证明信,可以到商店买到证明信上写清数量的散装白酒。但这样的酒,大家只能是在兽医喂牛药的时候围观闻闻酒香了而已。乡村集镇上的商店里卖的酒,是凭票供应的,好像也就只有绿色玻璃瓶的“西凤”酒。也有散装的酒,叫“散西凤”。一市斤散西凤酒的卖价,好像不到一元钱。瓶装酒,或者一元多一点。
不过每逢过年,我们家还会收到在西安工作的二姐夫送来的两瓶辞年拜年的礼物“西凤酒”。所以加上供应的,我们家可喝的酒,相对会多一两瓶。
那时候,空酒瓶都是珍贵的。没有人会舍得扔,一般人家会留下来,一是自家买煤油用,再就是预备着给熟人行方便。印象最深的是,一次下午放学回家,我见家里堂屋的八仙桌上放有一瓶绿色西凤酒,拿起就猛喝了一口。不过是刚一到喉咙,感觉不对,赶紧吐了出来,原来是一瓶煤油!
我小时候好吃,有出于好奇,当然也偷着喝过一些酒。但每喝下一口酒,马上会感觉到被灼烧得腹疼,甚至到直不起腰来。屡试都一样,故我知道酒的厉害,一直都不太沾染酒。
到八十年代初,自己参加了工作。可以有钱买酒喝了,而这时候可喝的酒的品牌就多了。我喝酒不多,但是对酒味甘冽,具有特殊清香的绿瓶“西凤酒”,却是情有独钟的。
九十年代初,政策允许,我停薪到深圳打工期间,一次在长安大厦一楼大厅看展示的陕西特产。见到绿瓶“西凤酒”,喜出望外,我一次买了24瓶装的两箱。喝了很长的一段时间。一个人漂泊在外,累了、寂寞了,用拧开的瓶盖,喝下几口家乡酒,深解乡愁,很是欣慰。
现在,西凤出了很多系列酒。我平常,还爱喝绿瓶高度的西凤酒。喝别的,都感觉着不能够对得上自己记忆里的味觉模本。
酒文化五千年生生不息,自有其存在的合理性。我想,喝酒的过程,无非是在追求一种和其他饮料不一样的风味刺激。或者是在这样的刺激下,大脑和身体产生的一些微妙的或者说是舒服缓解压力的反应。关键在于,爱而不贪,要有节有度,适可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