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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盛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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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905/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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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殇

   斜风细雨,汤汤水流。身披蓑衣,头戴斗笠,有着一部冉冉的银白山羊须的钓叟,人称邹胡子。他站在河边或者水中,不慌不忙的往钓钩上安装鱼虫,稳稳妥妥挥杆抛勾入水、不慌不忙跳杆舞线。一尾尾银光锃亮、疾速摆尾的鱼儿,准确的给飘移到他挎在胸前的大大的一个篾竹筐里……

晴天胡子老头钓鱼的时候,我们一群小孩子会尾随其后,但绝不能超前。帮他逮鱼虫子。这逮鱼虫,是在浅水的地方,随便搬开一块石头。石头上,蛛丝样的线粘连着一团小石块和沙粒,里面一定有一条漆黑头、深黄绿色身子、细鞋带一般粗的虫子。

关于故乡的河,胡子老头钓鱼是我记忆里经常再现的画面之一。当然,伴随着再现的,还有水中成群结队的各色游鱼……

   上世纪七十年代中期,整个夏天里,我上学之外的主要活动,是下到河里去摸鱼。那时候,在同伴中,我是公认的摸鱼的好手。比较得意的是,我摸到鱼的数量,总是要比别人多一些。一下午,可以柳条提回沉甸甸的一大串。而多得自己都提不动的时候,是常有的事情。

   早上,鱼活跃在潭头。中午,鱼觅食在花水。傍晚,鱼嬉戏在潭尾。

   晴天的傍晚,我们几个小伙伴各自为阵,在潭尾的浅水细沙间刨沙围起一个比筛子大些的圆圈。在对着潭水深的方向,留下一个缺口,备用一石块在缺口边。自己则在河边埋伏着。只一会儿,一群桃花鱼就相互尾随着摇摇摆摆的进圈子了。我猫腰迅速扑过去,用石块堵住缺口,得到的就是十来尾漂亮的鱼。这,是很有趣的一种玩法。

   那时候,河里的鱼真是多啊。不要说大河里、就是岔溪小沟,堰渠里,稻田里,哪儿哪儿都有鱼。

“逮鱼摸虾,失误庄稼”。父亲经常拿这句老话告诫我。这话是说摸鱼属于游手好闲之事,是不能够提倡的。为此,我摸回鱼了,便悄悄往厨房案子上一放,就溜之大吉。而那些鱼,又总是父亲亲手解刨了在铁锅里小火烘干的。感觉着,这又是他对我摸鱼活动变相的默许了。记得有一回,母亲已经开始做晚饭了,父亲从离家老远的他教书的学校回家。我跑步下河,一会儿就摸回一串钱鱼。这餐晚饭,就多了一道母亲最拿手,也是父亲爱吃的加了霍香叶的酸辣烩鱼的好菜。

   我是个除写字之外地道的左撇子,后来知道,左手接受大脑指令的速度快于右手。我想,我摸鱼的好水平,或许和这个生理优势有点关系呢。

   不夸张的说,我熟知我们河里的每块石头下面鱼藏身的窝的情况,以及不同流速的水下石头里可能躲何种的鱼。

   有个邻居,是我们街上唯一的城市居民,主人是电话线路维护工人,他们家上学的多,藏有很的多书。我经常用摸来的鱼,跟他们家和同龄的孩子做交易,换他们的书来读。

   比较风光的一次收获,是在一个大的龟形石头里,我摸到一洞钱鱼。我手指头感触到的鱼,数也数不清,应该有几十条之多。我一只手伸进洞里,持续了很长的时间。到最后,鱼跑掉了很多,我只摸到了七尾。而这七尾鱼,该有市斤的三斤多重,穿成一长串,我很费了一番力气才辗转提回家。那时候,我可能是十一二岁的年纪。

   后来,下游不远处,筑了一道水坝。河里鱼的种类突然间就少了许多。

   “这才是正儿八经的鱼”

   时间到了1988年夏天,我送刚刚学说话的儿子回老家断奶。儿子见我从河里摸回来的鱼中有一尾差不多半斤重的大钱鱼,他高兴的崩出来这句令人捧腹的话,至今犹在耳际。

   四十多年来,国家大发展,社会长足进步,民生根本上得到改善,令人心服口服 。唯一让我闹心的事情,是我们门前的秋河里,往来穿梭的鱼儿越来越少,甚至于无影无踪了。 农药的研制,给罪恶的毒鱼提供了条件,无休无止的断子绝孙式的伤害,年年都在我故乡的河里发生着,至今杜绝不了。现在,我们河里,那种叫钱鱼的,早已灭绝了。灭绝的还有:乌嘴红蓝鳞的红翅膀、绯红身子的桃花子、纯银白的马口、白巴子、麻点的沙谷愣子、背上有刺的鲫坐包、鲶鱼、黄腊拐子、麻鱼、娃娃鱼、团鱼(鳖)……

   鱼龙寂寞杳然去,鱼是河的魂啊。

   一河清清的水里,没有了可以显示生机的鱼,没有了虾,没有了螃蟹,就没有了魂。河水令人失望的寂寞的流淌着。这,是河水的最大的悲哀,也是依水而居的故乡人的悲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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